窗前
布在肌理之中。他压下眉,盯着她乌黑的发顶,很快在慌乱之间安静了下来。
光晕朦胧,细风斜雨,春夜的沉寂无声蔓延。霍暮吟的啜泣声在这一片寂静里,像昙花一样悄悄绽放,像屋檐上的夜猫儿,低声嗷呜着。
薄宣素来颇有耐性,可这一刻,耐性居然用在一个活人身上,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良久,霍暮吟发泄得差不多了,冷静下来。
恍然间她才反应过来,察觉唇齿之间尝到了血腥味,心道不好,牙口猛然一松,却不敢贸然抬头,于是只能这样虚虚咬着,脑袋里飞速旋转,想着如何才能蒙混过关——
说到底,“阎王爷”的血不是轻易能喝的,怕要付出代价不可。
可她哭得有些狠,眼睛发疼,脑袋混沌,一时间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半晌,她听见头顶上传来一道沉磁的嗓音,道:“怎么?还没咬够?”
霍暮吟闻声,头皮一麻,缓缓抬头。
湿漉漉的眸子对上了他的,抿抿唇,什么也没说,红彤彤的眼睛鼻子,瞧在薄宣眼里,就像是惊恐的兔子,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她扯下身上的轻纱,想撕开一截给他包扎伤口找补找补,可情绪上头这事太过害人,哭完之后手上便没什么力气,连轻纱都撕不开。
薄宣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像是冷笑。
霍暮吟放弃挣扎,索性豁出去,将手里的轻纱递给他,“你撕。”
她提防地盯着他,分明有些害怕,可到了这份上,仍是不肯低头。薄宣不知为何,看她这副模样,心里也不知如何作想,竟言听计从,抬手取过她指缝之间柔软的轻纱,扯下一截,递给她。
手臂上的牙印因着用力,又冒出血珠。他看了一眼,不甚在意。
霍暮吟埋着头给他包扎,试探着问道:“你深夜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吧?”
哭过之后,她的声音有些微微的哑,瓮声瓮气的,听起来像娇嗔。手上的动作很缓慢,言语之间将方才的事情轻轻揭过,随春风散了。
薄宣饶有深意地垂眸看她一眼,终是答道:“只是好奇,是谁把那些话告诉你的?‘杀皇兄,弑太子,入主东宫,屠戮臣民,搅弄风云’,每一步,都是我要走的路。”
他坦荡地承认这是他要走的路,丝毫没有一丝畏惧。
霍暮吟惊疑抬眸,“你就不怕我把这些话告发到御前?”
薄宣浑不在意,“眼下不是最好的时机,我都还没进宫,你也不是钦天监,谁会信你这些话。”
“……”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霍暮吟不与他争,道,“那些话没人告诉我,都是我梦见的。凭你信不信,我没有告诉过第二个人。”
薄宣淡淡问,“一个梦……这就是你怕我的理由?”
他显然不信。
霍暮吟见他对此好奇,心中一动,打算借此刺探薄宣有何好法子救华桃,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道,“这不全是我怕你的理由。我问你,倘若你要救一个人,这个人身陷囹圄,行动不便,救她又会得罪恶人,你该如何救?”
却不想,薄宣轻轻瞥她一眼,云淡风轻道:“我从不救人。”
霍暮吟拧眉,“若她对你很重要呢?若她曾对你很好呢?”
换来一阵冗长的沉默。
薄宣脸上的浅金色面具将他的情绪掩盖得一干二净,余下的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看不真切。唯独那双眸子似有江海急湍涌动过,却很快沉归于寂。
半晌,他挪过视线,与霍暮吟对视,道:“我会亲手杀了她,免她苦痛绵长。”
不知为何,也许是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同寻常,话音太过落寞,霍暮吟的心里竟然猛得灼痛了一下,像是错手触碰了燃烧的供香,一瞬间的痛意,却发作得很厉害。
她打消了向他求计救华桃的想法,掩上窗户,隔着窗道:“薄宣,这边是我怕你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