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
她的头脑中弥漫着一种奇特的朦胧感,像世界和她之间多了层花玻璃。雾气缭绕,她一人徘徊,走了很久很长的路。 然后晨曦悄然而至,拨开了混沌。她的意识仿佛水面下缓缓升腾的气泡,被一股微弱却坚韧的力量推上海岸。 伊洛丝醒了,但每块骨头,每根神经都诉说着行走的疲惫,睁不开眼。直到手指发生不自主的肌肉活动,指缝的磨蹭唤醒了觉知,身体才重新连接回这个世界。 高烧造成的充血感已经完全消失。初见的光线斜斜射入伊洛丝的视网膜,模糊光影和一团团杂乱的颜料伴随她的又一次眨眼,一点点清晰起来—— 顶上昏暗的灯,被木笊篱一样的装饰物扣住,布下星罗倒影。更进一步,声音落石般砸进耳膜。 血液被心脏泵入血管,自己的呼吸哼哼哧哧,没关好的窗漏进嘶嘶的风。然后是人声,一开始很远。 “……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的感受。”低缓的苍老男声停滞了片刻,转朝向她,“醒了。” 温热坚实的掌包裹住她的手。伊洛丝偏了脑袋,看见坐在床侧的父亲。他眉宇间抚不平的褶皱,配合着垂下看她的眼神,又是自责。 阿尔贝尔接着问,“感觉怎么样?” 伊洛丝捏了捏他的手掌,抬眸看向站着的长者,试着开口:“很好,谢谢您。” 冷冷清清的月亮已升至半空,湖水般的月色撒进来。伊洛丝慢慢吸了一口气,复杂的药草香萦绕鼻尖,还是暖的。 她的视线移回去,借力起了身,腿已经在床边晃着。她扬起躺得有点僵硬的嘴角,“爸,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睡了很久啦。” 克洛看向阿尔贝尔。 长者微微一笑,花白的胡子一颤,带着几分调侃,“去吧。醒了就没事了。朱莉也没把她抽干,要养回来很快。” …… 车子缓缓行驶,引擎声和轮胎与地面的摩擦糅合,有些嘈杂。街道上的灯透进车窗,闪烁的光影忽明忽暗。伊洛丝望着前方宽敞的大路,又觉得幽静。 昨晚忘了管,手机电力耗尽了。这时候是另一种难受。除开阿尔贝尔念能力的小小副作用和失血的昏沉,她很着急。 两觉睡下去,她忽然就穷途末路了。 时间太紧。 伊路米来的时候二区还没出结果,她就意识到没戏了。现在储备局的线也断得一干二净。普索所谓细查忘伤的研发团队,实际是查他们的“传承”——资料,和人。大概在明示全靠派克。 伊洛丝很知道,可她没挪动二区任何人。 父亲通知库洛洛撤走三人,等同在点明死局。库洛洛想得明白下一步。加上三区超出预期的态度,殊途同归了,他一定会留下派克。 留在三区的人不宜多。既然要有人员变动,既然库洛洛在了,为了低调,降低威胁,他也许会让其它所有人都回来。 那么…… 克洛的余光注意到前挡风玻璃上她微微出神的样子。他心里清楚,她没来问就是不希望他插手。但接下来无论疫情防控,还是二长老带来的消息,他都很难有空暇。 因此,他还是说了。 “三区。卡尔文的婉拒,是机会。” 伊洛丝一怔,看着父亲肃然的侧影,“机会?” 克洛略颔首,平稳地打着方向盘,声音沉沉回响在车厢,“担忧意味着需求。” 连日压在神思上的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