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铃响(一)
br> 砰地一声,自瓶颈之下,碎成无数瓷片,哗哗啦啦散落了一地。 她双手因方才他挟笔打来的内力震的发麻,好一会儿才缓回来。 “有何可叹。” 他随口答道,又将视线挪至那两句诗上。 雀鸟求偶。 柳烟浔腹诽道。 不过,恰因他方才之举,她心中的悬石终是落了地。 计划成了。 今日的刺杀,本就不是最终目的,只是晏长舒用以蒙蔽他的伪局。 真正所求,则是送她入宫。 他助她得以接近晏长曜,她助他名正言顺谋得帝位。 这,便是他们二人的交易。 不论是这屋中与她妖娆气质相反的清雅布局,还是透着微弱烛光的旖旎书柜,亦或是她这出在刺客来临时,一把拉起他躲至此处的戏码,和她身上的艳红舞裙及荼芜香气,皆是为他而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还是美救英雄。 柳烟浔抬脚向晏长曜行去,足踝上的银铃发出泠泠之音。 蓦然,她有些恍惚。 真的……要踏出这一步吗? “小溶儿,这银铃步摇,是我随战时,特为你寻的南海寒银而制。我......我没赶上与你过生辰,不过,恰逢你金钗之岁,你今后戴着这个,再要隔墙寻我时,我便能听见了!” 记忆之中,当年那耳后泛着羞红的少年逐渐模糊。 她阖上眼睛,将这些话语甩出去。 陆今溶早就死了,而柳烟浔,也早该断了回头路。 她的魂灵献祭了复仇的魔鬼,躯壳出卖给筹谋的棋者。 仅剩这一对随着婀娜莲步叮啷作响的银铃,带着不属于她的全部,徐徐行至晏长曜面前。 她俯身行礼,弯起一抹柔媚的笑意道: “参见陛下。陛下往日是乱世枭雄,今后是治世肱骨,奴见识浅薄,让您见笑。” 他未抬头,只是笑道:“倒会奉承。” 她瞧着那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识相道:“陛下若无事吩咐,那奴先行告退。” “不必。”他抬手拦下她,又向那宫人递了个眼风道:“直言无妨。” “陛下,要追查那蒙面人的身份吗?” “查。” 他将纸折成块,拍在宫人胸前,背过手去,望着门外的幽幽夜色,“张宗正今夜邀朕来府赴宴,却只为取朕性命,砚泽,他该当何罪?” 柳烟浔听着这话,心中一惊。 又怕惹他怀疑,声色未动,双眸只静静盯着足尖。 她无比清楚,今夜之事同张宗正着实无关。 今日,本是张宗正六十大寿。 怡王晏长舒得知晏长曜接了请帖,特将她安排入张尧请来奏乐伴舞的倡优之中,与她订了这样的一个计策。 而张宗正唯一做错的,便是曾邀怡王逛了遍园子,让他寻到这处得以利用的书室。 宫人轻飘飘道:“陛下如此不计前嫌,厚待张大人,张大人却始终不念陛下恩情。唉,陛下终究太过仁厚。” 晏长曜微微颔首:“砚泽,你字写的不错。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是时候该再进一步了。” 说罢,便率先踏出房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