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桃点头,裴怀瑾慢悠悠道:“茶。”
过了半刻,廖桃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人在屋檐下,廖桃深吸一口气。
她刚要转身取竹炉,就听那人悠悠道:“甘余氏辅以隔年雪,方煎一杯好茶。”
廖桃转身,露出个比哭还惨的笑来。
默了默,裴怀瑾披衣走下榻,支开窗牖,凌冽寒风夹杂着细雪落入案前,窗外已是银霜满地。
客栈外头有枝将开的红梅树,独倚天地,美的摄人。
隔年雪没有,但是今冬的霜雪却是不缺。
明河翻雪,东风飒飒。
廖桃只用了一瞬来思考,捧着陶罐和竹箸就走出了客栈。她哆哆嗦嗦的站在雪地里,去采那落在红梅尖上的雪珠子,她衣着单薄,鞋袜被洇湿,冻得四肢都麻木。
纪淮跪在案前,道:“主子,曹炳臣昨夜子时已将银两送去城隍庙里。”
裴怀瑾捧着书,不时翻上一页:“老三那边有动静了吗?”
“那队从京都尾随而来的死士,正是三皇子的手下。”
“我倒是好奇。”裴怀瑾放下账簿,不紧不慢道:“琴川搜刮来的三万万两雪花银,填到了谁的府库里。”
“他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回主子,前夜就有死士夜探客栈,属下还没来得及审问,几人就已服毒自尽了。”
“备车。”裴怀瑾瞳孔深漆,嘴角扯出一抹笑来:“琴川天寒地冻的,孤自体谅臣民,何须那么麻烦。”
“去办吧。”
“是。”
纪淮刚要行礼告退,案上声音悠悠响起:“若有人轻你,贱你,冷视你,你当如何?”
纪淮愣了愣,随即不假思索道:“杀他,剐他,自当碎尸万段。”
裴怀瑾拂拂手,声音不辨喜怒:“下去吧。”
“是。”
纪淮还在纳闷,这么浅显易懂的话主子怎么会问他。
他走着走着,迎面撞上了手捧陶罐的廖桃。
她一身雪缎,发丝半湿,就连耳朵尖都是红彤彤的。
廖桃关节冻得僵硬,还是微微颔首:“纪大人。”
纪淮搔搔头发:“我哥不是说了,不用叫大人,我们是主子的随侍,也担不起这句大人。”
廖桃点点头,嘴唇泛白,声音很轻:“纪淮哥哥。”
“你……”
纪淮脸色爆红,廖桃抬眸,眼底清如汪泉,好像在问哪里不对吗。
当然不对。
纪淮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叫过他这么亲昵的称谓。
然而他面上不显,只是轻咳了声,目不斜视:“我有事,我先走了。”
说完,他一溜烟跑远了。
廖桃不明所以,她没有多想,抱着一罐雪水上了楼。
天字一号,暖意盎然。
冷热冲撞,廖桃浑身打了个哆嗦,她头发湿了大半,裙角也被溅脏,站在光风霁月的裴怀瑾前,像一只可怜巴巴的小脏狗。
小脏狗捧着竹炉,夹碳的手都拿不稳钳。
男人眉眼料峭,只单单坐在那里,就令人不敢靠近。
他气压极低,奈何桃桃是个粗神经,别说发现,等人家惩治自己都不知道打是怎么挨上的。
桃桃将雪水小心翼翼的挑到小茶壶里,将茶三下五除二泡进去,还没盖盖子,那厢冷的能搓冰出冰碴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茶要水沸才能下。”
桃桃不懂,桃桃平常给父兄沏茶就是放进茶叶,泡上一两刻,直接倒进茶杯里,阿爹就会笑吟吟的说囡囡好乖。
她眼眶红红,看了看沉在壶底的茶叶,委屈巴巴的抬头看着裴怀瑾,抿抿嘴:“那我再去采雪水。”
“谁要你去采雪水。”裴怀瑾语调平淡,看向窗外一刻不停的细雪,声音越飘越远:“我只是开窗透透风,屋里这么热,你不闷吗?”
廖桃愣住了,廖桃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