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初雪
康熙五十一年的秋天似乎很短。还是九月里,天气就一天比一天更冷了——同样渐渐冷下去的,或许还有某些仍梦想着维持原状之人的心。
九月三十日,一道圣旨传遍天下,二阿哥胤礽的太子之位再度被废。
而在胤礽一家搬离毓庆宫,前往咸安宫被圈禁的当天,皇帝召见诸王公、贝勒、大臣,申明“若再有敢为废太子争诘者,无论何人,尽皆诛处”。
太子的时代这一次彻底结束了,而在“太子”这个横亘于皇帝与各位皇子之间的障壁消失后,一切似乎都变得更加清晰起来——但在身处其中的那些人看来,前路则变得更模糊了。
不过,正是在这样的迷雾中做出的一举一动,决定了这些皇子以后的人生。
诚亲王府上的人,提起最近的一系列事时,总是有难以掩饰的兴奋:毕竟谁能想到,前面还有两位兄长的三阿哥,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长子”呢?而这种心态表现得最明显的,大概就是磋磨起妾室来更加精神抖擞的三福晋了。
“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如今这样的局面,要是你们中的哪一个出去瞎说了什么,我担不起,你们更担不起——所以,往后除了过年那几天,你们,连带着伺候你们的丫环下人,谁要出王府,必须先来问过我,我问过王爷再行定夺,听到了没有!”
在其他阿哥宗室府里好歹有点地位的侧福晋,此时也只能像个丫环一样跪着听三福晋的牢骚,还要及时应声:“福晋教训的是,妾等一定不给王爷和福晋添乱。”
“哼,但愿如此。”三福晋拨弄着自己的护甲,又让她们都多跪了一刻,这才放妾室们回到她们的住处。
同样是提醒家里的女眷往后要注意言行,雍亲王府上则是一种完全不同的画风。
“……方才我说的这些,你们可都记下了?”四福晋已经不再年轻,但她狭长眉眼间的风韵,也是青春年少的姑娘们所比不上的。
这些话,自然还是在内室说更加放心。在四福晋对面坐着的,是年思蕴和府里另一位侧福晋李氏;而剩下的三四位格格,每人都搬了一个锦凳坐在一侧。直到四福晋这样问了,她们才起身回应:“是,妾等谨记。”
“那就好。”四福晋笑起来很是慈和:“我知道你们都是好的,如今前朝是那样的局面,我们姐妹就更应该时刻想着王爷,不能给他添乱,是不是?”
年思蕴即使垂下目光,也感受到了福晋在某一刻凝视着她。她在心里一叹,随即抬起头来,向福晋回以一笑。
当然,也有的皇子完全不在乎这一连串的事——比如五阿哥恒亲王和七阿哥淳郡王。这两位的家里一直都是欢声笑语其乐融融,颇有几分“悠然见南山”的气势。
在前两位府上都训诫、约束家人的时候,五阿哥府里的女眷们,在向五福晋和世子弘昇的生母刘侧福晋学习如何持家,如何理财,如何才能利滚利滚利……
七阿哥府里呢,女眷们聚在一起,上午考查小阿哥们的诗背的怎么样,下午再教小格格们怎么才能裁好一个荷包……
这是传统意义中的“多子多福”。只是这样的“福气”,并不是所有皇子都能顺顺当当就享受到的。
八贝勒府上至今就只有一子一女。倒是没人说八福晋“妒忌”——胤禩的妾室,除了成婚前的一位侧福晋,其余全是八福晋一手提拔到八阿哥身边的。
用八福晋的话来说,“我早年亏了身子,生不了;你们有谁能生,自然是你们自己的造化。”
然后,这样的“造化”十几年里就只出现了两次。不过和八福晋一样,八阿哥似乎也不是很在意这样的事情。
“弘旺的娘可是天天在屋子里哭呢……她眼泪这么多,当初怎么不去额娘面前哭?”八福晋精致的面庞上满是不耐。
和之前几家不同的是,八福晋这番话是对着面前的八阿哥说的——她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