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救人

沈汉遥逃似的离开了穿堂，将那群学子抛在身后。不知跑了多久，她惊魂甫定，背后学子的哭喊还未停止，若隐若现，但转身已不见其踪影。

看来那些学生没有跟上来，沈汉遥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中逃到了一处封闭的学堂，学堂如一个巨大的圆盖罩在地上，中央下陷，留了一方金边木案和一个金丝软垫，案上摆着几卷竹简，中央周围放着一圈木案和软垫，只是略小些，样式也素陋许多，将那金边木案众星拱月般围起，看上去是老师讲学的地方。但诡异的是，这里既无木窗也无烛火，只留穹顶的一个小洞落下些许光芒，明明是白日，学堂却一片昏暗。

沈汉遥感到一阵古怪，学堂非但黑，还冷，幻境之中应是三四月，此处却犹如深冬，虽没有风流动，凉意却丝丝渗入骨髓，而在角落的昏暗中，似乎有什么在蠢蠢欲动，窥伺着她。

沈汉遥打了个冷战，此地不宜久留，顺着来路出了学堂，身上果然回暖起来，她回过身，望向这巨大的学堂，区别于风华学宫的红墙绿瓦，圆筒形的学堂透着沉郁的青铜色，支撑的石柱上刻满扭曲的难以辨认的纹饰。

这样的学堂如果遭遇大火……

不正像一个炉鼎吗？

沈汉遥不寒而栗，泽洋学宫的覆灭，果真不简单，回想起那群学生绑人时的说辞——“她万一告诉了晏家”，此事也和晏家脱不了干系。

天色渐暗，泽洋学宫浸在浊黄的天光之下，如一副古老泛黄的残卷，沈汉遥来此处也不过几个时辰，竟然到了傍晚，看来幻境中时间流速远远快于现实。虽然镇鬼符对那群学生没什么作用，但并不能藉此断定那群学子不是厉鬼，而入夜后，厉鬼的实力会大增，泽洋学宫一场大火，烧死了三千年轻学子，三千入夜的厉鬼，饶是符纸在身也难以轻松摆脱，反正今日查到的线索已经够多了，沈汉遥决定趁着那些学子还没发疯，赶紧离开。

但人就是越不想什么越来什么，天色飞速地暗沉下去，由浊黄转为瑰紫，不过须臾，竟变为了深黑，沈汉遥马不停蹄地冲向来时的别院，一个落单的学子却猛地向她攻来，沈汉遥捻出一张火焰符，火花顺着学子的胸膛一路燃烧，将血肉烧得噼里啪啦作响，但那学子却像感受不到痛意似的，步伐竟丝毫未停，沈汉遥凝神一看，那学子双目猩红，涎水顺着张大的齿缝淌下，面目狰狞，已成疯魔之状，汉遥连连躲闪，又抛出一张镇鬼符，符纸登时红光大作，化作几片光刃切入那学子的脖颈、双肩和肚腹，那学子惨叫一声，伤口处四溢出股股黑雾，旋即被切作几块，倒地不起。

他已成了厉鬼。

沈汉遥只觉不妙，一个厉鬼尚且如此，何况三千？但现在最紧要的还是逃，沈汉遥一路狂奔，镇鬼符有限，她不敢滥用，只好一手夹住符纸，一手紧握着周家铺子里买的匕首——周家世代驱鬼，此物虽不是灵器，但好歹附了些咒，杀鬼不至于一无是处。遇见化鬼的学子冲上去先给一匕首，再趁机逃走，逃不掉就丢镇鬼符，沈汉遥没修炼过，杂乱无章地一通乱捅乱抛，也不知是乱拳打死老师傅，还是买来的镇鬼符太有用，几番搏斗，竟真让她冲到了学堂处。

但此时，学堂已模样大变，沈汉遥骇然抬头，那个酷似炉鼎的建筑此时已是一片焦土，满地残骸，地上堆着大片漆黑的骸骨，烂成一片，已无法分辨出人形，而骸骨之上，垒着的是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在往上，是断臂残肢……

越往上，尸体就越完整，越新鲜，而最顶层的尸体，甚至可以辨认出死亡前狰狞痛苦的表情，一层层的尸骨垒成了一座尸山，鲜血自上而下奔腾流淌，汇入底部中央的凹陷，聚为一片暗红灼热的血池。

而在这尸山血海之上，站着一个男人。

他一身黑衣，墨发披散，万千血线混着黑雾自他身上抽出，搅得黑衣猎猎，但他却如同感受不到痛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