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按理说,如此可怜的孤儿寡母,落得凄凉境地,是连百姓们都免不得稍有怜悯恻隐。
只不过——
转机在庶女秦倾十五岁那年。
收留了大房剩余三口的二房夫人,给自己的侄女说了一门亲。——苏家已五十有余的苏老爷。
按照秦二夫人的话,便是秦倾嫁给苏老爷,那是此后不愁吃穿,一生富贵。
能为自己的侄女操心到这个地步,秦二夫人也落得个心慈的好名声。
然而秦倾出嫁那日,花轿还没过门,迎亲的苏老爷便忽一头倒地,一命呜呼。恰好随风掀开盖头,苏老夫人看见十五岁秦倾的脸,眼一睁一闭也晕了过去。
接下来便是苏州百姓耳熟能详,茶馆酒阁津津乐道的秦家被退婚一事。
传是苏老夫人在苏老爷的葬礼上请了个道士做法,说是苏老爷是被妖媚阴气给克死的。而秦家被退婚后,秦二夫人也生了场病……紧接着便是秦倾不知感恩,不满足于叔叔婶婶的照顾,执意着要分家离开,还拖累嫡母幼弟一起受苦云云。
最后,便是今年年初。心善的秦二夫人寒心侄女无情,却不仅给了钱财,还给人一间店面和宅子。随了人意。
秦家事在苏州城一闹一传,不知真假,却是三岁小儿都能嚷说上一段。
只不过,已经十七的秦二姑娘,出落成了个出尘潋滟的美人相。则是和苏老爷成婚那日,盖头被风吹散,方圆百里,人尽皆知的事。
小饭馆的门扇被推开。
有人拿着一臭鸡蛋便砸了过去——
“噗嗤”一声。
臭鸡蛋准确无误地砸在了——一个蒲草扇子上。
蒲草扇子的主人有一双纤白细嫩的手,指如葱根,芽白修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透着淡淡的粉。指轻一捏,一撇。挡物的蒲扇移开,黏在上头的臭鸡蛋便也撇落在地。
鸡蛋粘液落地,一声浊响。
然而众人注意已经被蒲扇后露出的脸吸引了过去。
那是一张皎白柔美的脸。
蛾眉若月,杏眼含波,左眼下一点朱砂的泪珠,随着婉转流动的眼波,三分妩丽,四分动人。
樱桃般的口唇,饱满微翘,唇形漂亮,唇色红润。此刻望着一众人,微微扬着,似是三分讥笑的模样。
那眼那鼻,再加上木簪挽垂起的三千乌丝,修长如天鹅的脖颈。哪怕是穿着破衣麻袋,恐都让人移不开眼。
更何况,人穿着一件青蓝色的上衣,外罩着一件绿翠色的外衫,软柳腰带下,是一件梨花黄的布裙。
细细的手腕上,蒲扇子轻一摇,似乎能闻到迎面而来,春山细雨的味道。
沁鼻的,入肺的,润物无声。
为首的蓝衣妇人是最先回过神的,她叉了腰,先往地上啐了一口。凶狠的表情张开,“你便是那个秦家二姑娘?”
秦倾笑:“婶子这是连我是谁都不知,便来我铺面前骂我了?”
妇人脸一糗。
身后一妇人便说。“你甭管徐娘子知不知,你小小年纪,心思歹毒,狐媚勾人夫君!就是你不对!”
“婶子,说话可得讲证据。”秦倾脸上的笑意依旧,只是一双耳捕捉到一个名,多问了一句,“婶子说的徐娘子,是哪家徐娘子?”
“你也好意思问人家哪家徐?可不是你天天勾着缠着的徐捕头的娘子!”婶子叉腰骂起。“徐捕头都能做你爹了,你个小不东西怎么那么不要脸!人徐娘子前些月子有身孕,你便勾搭上人徐捕头……人秦二夫人的情分你不领,到来祸害平良百姓!”
“就是!就是!”
“呸!贱货!”
……
骂声嚷声不绝。
秦倾却面无波恼,纤白的指捏着扇子柄,蒲扇轻扇,粼粼笑意。“徐伯伯之于秦倾一家,如兄如父,嫂子刚生了孩子,秦倾未能登门送礼,是秦倾失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