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太后娘娘——”卢德容几番忍耐, 眼眶仍慢慢泛红,一滴泪水轻轻落下,让素来端庄沉稳的她终于有了柔弱模样。
她埋首伏在太后膝上,再抬起, “陛下是不给卢家活路了。”
崔太后轻抚她的手一顿, “这话怎么说?”
“陛下昨夜着内卫统领往卢家下旨, 令卢家补缴赋税,要在三月内补齐五百万贯入国库,不然便以抄家论处。”
“五百万贯?”崔太后也为这个惊人的数字微微睁目。
据她所知, 大绥一年的国库收入也不过三千万贯, 绥帝竟要卢家交出国库一年收入的两成,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
和抢钱有甚么区别?
“是, 之前大伯糊涂, 昧下的那笔赋税也不过几万贯,本打算双倍奉还,但陛下如今翻了不知多少番, 便是倾全族之力,也拿不出这么多银钱啊。”
卢德容的惊惧不是作假,半个月前, 她还是高高在上的卢氏女,家中做足了将她送进宫为后的打算, 如今却面临着随时被抄家的风险。其中代表的不仅是银钱问题, 更是陛下直接表达的不喜, 好像之前家中的那些想法, 全是自作多情。
其实若和范阳族中说出此事, 难关并不是不能过, 范阳是有名的膏腴之地, 积攒下来的钱财足以倾国,但他们怎么可能大伤元气,去接受陛下这毫不合理的惩罚?
崔卢两家向来密不可分,家中便立刻想来找太后求情。
太后已拒绝了许多世家的请求,家中不好单独求见,便借崔大夫人这一趟,捎上了卢德容,盼她能让太后动恻隐之心,说服陛下收回成命。
卢德容道:“太后娘娘,想来家中是不知做错何事得罪了陛下,不然仅凭这赋税的错处,陛下不会严惩至此。还请娘娘代为陈情,请陛下明示,也好让卢家有赎罪的机会。”
崔太后不知要如何对她说,陛下是突然下了狠心要打压世家,率先拿卢家开刀,八成是因她提的立卢家女为后一事。
可这五百万贯,也着实做得太过分了,难道他就不怕世家联手反扑,朝堂动荡影响根基吗?
太后望着袖口涟漪般荡开的团纹,脑中想到那夜绥帝对她冷冷道出“朕是天子”的模样,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他真的是疯了。太后想,先帝在时,也不曾像他如此激进。
“……娘娘。”卢德容的声音唤回了太后思绪,她祈求地望来,没有了往日傲然的气势。
太后叹了声,抚过她的脸,“是哀家耽误你了。”
如果不是她被卢家大夫人说动,同样属意了卢德容为后,这孩子也不会耽搁到现在都没说亲,看绥帝的意思,立她为后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卢德容一颤,竟隐约明白了太后的意思,“娘娘,德容……德容自知不配后位,但仍愿服侍陛下左右,以求赎罪。”
太后没有应下,她已清楚自己不能左右绥帝的想法。
起身唤侍女入内,太后道:“走罢,这件事哀家必须要去陛下那儿走一趟,待会儿崔夫人回来,你们先让她在宫里候着。”
她招人问绥帝行踪,过了好一会儿,才有内侍答道,这个时辰永延轩正在施针,陛下应在那儿。
永延轩——这是这段时日以来卢德容常在耳畔听到的词。
她拢在袖中的手紧紧握住,垂下的眼眸中有几许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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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针落下的时候,南音就不由自主攥紧了袖口,极力忍住想要后退的想法。
太痛了,这种痛比她想象中还要凌厉,甚于刮骨刀、刺心剑。江盛在这之前,已经给她双目敷了一刻的麻药,可那对于皮肉伤也许有效,对于这眼内挑针的疼痛,只能说让她不至于太过失态。
这还是第三日,余下的七日她竟不知要如何度过,只是一想就觉得黑暗无比。
左眼挑针时,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