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
粗粝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浑身都湿透了。黏腻冰凉的触觉透过皮肤往里蔓延,像是要直直刺进骨头缝里。
池念睁眼往前看,只见眼前到处都是人。看不清脸的人站满了青石小院,指指点点地说着什么,非常拥挤,却毫无温度。
低头看向自己,映入视线的是一双稚嫩的小手,和脚上被污泥染脏了的绣着小花的布鞋。
依稀觉得或许是梦,但所有感觉真实地叫人无法多做思考。
只想着要找个地方,找个地方暖一暖。
终于找到了,锁上门窗,把身体缩成一团,紧紧蜷进不透风的墙角。
还是好冷。
有温热的水液从脸上滑落,掉进脖颈时已经变得冰凉。哽咽的声音像是从自己喉咙里发出来的,又像是来自于很遥远的地方。就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句。
“在里面?”
高挑人影出现在门外,微凉的声线,语调是几近漠然的清冷。
类似于下达命令的,“开门,让我进去。”
没有回应对方的话,只抱着发僵的膝盖,把脸颊埋进去,贴上了冰冷的布料,将脸上的水液全都擦上去。
“让我进去。”门外的人重复了一遍,短暂沉默后,又加了一句,“……好不好?”
语气里带上了点刻意的,讨好哄诱的意思。但到底很不熟练,透着明晃晃的生硬。
而后是几下开锁的声音,门口的人影推开了门走近,俯下身来。
空气中黏腻的潮湿感被风吹散,同时将来人身上浅淡的雪松味送过来,清冽干燥。
她没回话,对方便直接伸手把蹲在角落的她捞了起来。随即感受到的,是跟冰冷的语调完全不同的,非常温暖柔软的怀抱。
从每一处相贴的地方,暖意渗过单薄的衣料,从贴合的皮肤开始蔓延,深入骨髓的寒意退潮一般消去,池念抬起头,看不清对方模糊的侧脸,只听见对方低声说,“害怕吗?”
……
不知道。
她根本无法品尝那种情绪的滋味。
“跟我走……好不好?”
好。
笃定的回答像是从心底自己冒出来的,但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伸出手去,本能地想要将对方抓得更紧些。
没能如愿。
怀里温暖柔软的肩膀突然虚了下去,面前的人影在一瞬间分崩离析,跌落在地。黏腻的血水从屋子中央炸开,像是泄洪口开启后喷涌而出的水潮,只短短几秒钟便淹过了脚背。
阴冷粘稠的触感一路涌动着往上攀爬,没过双腿,胸背,肩膀,脖颈,直到整个人都被彻底淹没。
池念站在原地,一个动作都做不出。
当窒息感就要到达顶点的时候,眼前的殷红一瞬褪色,铺天盖地的腥味开始消散。
睁开眼,视线里是一片漆黑的房间,没有血水,没有窒息,只有非常安静的黑夜。
静了几秒之后,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轻轻稳了几下呼吸,池念重新闭上眼,感觉到躺在她身边的舒暖翻了个身,突然开始浑身发抖。
-
半夜,舒暖是被一点尿意弄醒的。
舒暖睡在池念旁边,靠窗的墙侧。依稀记得厕所是在院子东南角落,要去的得话还要出房间,想到之前院子里出现的东西,要她大半夜地穿过院子去厕所,肯定是不敢的。
好在也不是非常想去,辗转地翻了几下打算接着睡。
还没等完全睡着的时候,隐约听见楼下有了动静。
一段模糊的声音,像是问话声,又像是风吹的声音。
舒暖迷迷糊糊的听着,就快要睡过去了,突然听见有人短暂地叫了一声,好像是痛苦到了极点,想叫却又被紧紧掐住脖子。
这一声让她稍微清醒过来,又仔细听了听,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