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临近年关的禹京又下了几场大雪。
无尽的苍穹之顶飘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如同鹅毛簌簌落满繁华的都城,来往南北的商人赶着昭靖二年的尾期踏入京门,街头小巷充斥着岁末的静谧。
摄政王府,琉毓阁。
燃了壁炉的室内隔绝了外面的冷肃,偶尔能听见几声呼啸的北风略过关得严实的窗台。
房内火炉中的红罗炭传出燃烧时的轻响,乔茉裹着厚厚的披风缩在太师椅上,独露了一只细嫩的手腕在外握笔,麻木地临摹着另一边摊开书卷上的文字。
良久,乔茉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眼看去,砚台中的墨渍已然用完,刚想起身再磨,忽而听到了外面若有若无地鞭炮声。
她抬眸静听了片刻,连银翘推门而入都没有发现。
“姑娘您放着我来吧。”
银翘放下装着红罗炭的炭框,疾步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墨条。
乔茉顺势退坐到了太师椅上,双腿蜷缩,将身上的披风拢得更紧了些。
不知为何,她现在十分畏寒。
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银翘手头的动作,思绪已然神游到了不知何处。
“姑娘,今日是除夕,殿下去宫中参宴,特吩咐了要将姑娘的膳食备好,姑娘身子已然好了大半,奴婢去厨房瞧着今日的伙食要丰盛许多呢。”
银翘本就是个闲不下来的性子,一得空挡便开始闲言淡语。
闻言乔茉眨了眨眼睛。
原来今天已经到除夕了吗?
难怪刚刚隐约听到了炮竹的声音。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她记得最后一日见到允珩哥还是十月上旬,却不曾料那是他们相见的最后一面。
见乔茉失神地发呆,银翘只以为是因殿下没带她入宫而烦恼,遂放下了手中的墨条,宽慰道。
“姑娘莫要担忧,奴婢这些时日瞧着,殿下对您可真是十分上心的,您身子不虞,殿下是心疼您,这才让您留在府中休养”
边说着,银翘绕过桌案为她捏起了肩膀,小声劝道:“姑娘,不瞒您说奴婢随您初入王府时觉得殿下可凶神恶煞了,与殿下处在同一间房内都感觉小命随时不保可现在看来殿下对姑娘可要比传闻中好多了,现下府中还没有其他通房姨娘,殿下也还未娶正妃,要奴婢看,姑娘合该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银翘虽年少,但也能看出自家姑娘对殿下不冷不热的态度。
乔茉伸手按住银翘继续揉捏的手,伸直双腿便站了起来。
她越过烧着红罗炭的火炉,伸手推开了紧闭的窗户。
“姑娘您身子还没好全怎得可这样吹冷风——”
银翘大惊,刚想上前为她阖上窗户,却被她一把拦在了身后。
刺骨的凉风迎面而来,乔茉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不少。
不得不说,这是她过得最暖和的一个冬日。
室中烧着宫中贵妃娘娘才用得起的红罗炭,身上穿着从前即便是卖上一整年的画也裁不出一寸的锦缎。
卫君樾对她好吗?
对于他们这种常年只想着温饱的人来说,在被当作药人送入王府的情况下,还能得此对待简直就像是修了八辈子的福气。
可对于乔茉自己来说,从被灌下药的那一刻起,未来人生的每一天都与幸福无关。
他们这种人,一颗心能有八百个心眼,走得每一步都有利可图。
她不懂,也不想懂,如今他常来自己这里左不过是因为乔家和自己的身子。
或许有朝一日旁的高门又送来了更加貌美的女子,自己便会被遗忘在角落。
但遗忘在角落也好,总比违背自己意愿的一次次强迫承欢要令自己心安。
冷风冻红了乔茉的脸,她闭了闭眼,又睁开,瞧见窗台上的积雪,伸出手碰了一簇。
冰凉的触感让她恍然,就像是回到了依旧在侯府那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