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水聚沙
话语轻巧, 却宛如冰泉,浇灭了屋内的所有声音。
郑雁声注视阿萝, 只见人纤影一滞, 倏而裙袂飞卷、火色匆匆。
不过三五步,阿萝抵达她面前,紧紧攀住她手臂。
她惊异, 抬眸看去, 对入阿萝的双眼,捉到显而易见的焦急与忧虑。
“他不曾与我说过。”阿萝道。
她的声音也是颤的, 一句接着一句, 仿佛急雨, 向郑雁声丢去。
“这是何时发生的事?良医诊过没有?”
“除了咯血,可有其余病证?”
郑雁声不答话,只盯着她看,瑞凤眼意味深长。
两道视线相撞一处,凝成雪似的沉默,冻得阿萝心神渐冷、脊骨打战。
“不用担心。”郑雁声道。
“良医诊过, 他没有大碍。若你不信,亲自问他便是。”
话已至此, 阿萝依然惴惴不安。
尚不待她再作追问, 郑雁声语锋一转——
“倒是你。”
她半掩丹唇, 目光悠悠, 笑得暧昧又促狭:“瞧你这小脸皱巴巴的, 眉毛、眼睛都凑到一块儿了, 跟我欺负你似的。”
阿萝惊讶, 嗫嚅道:“我、我不是……”
“我知道。”郑雁声摆摆手。
她垂腕, 将阿莱放回案上, 又挽住阿萝,与之坐往榻边。
“这下你清楚了。”她笑道,“表兄未卜先知,料中你定会牵肠挂肚,才将此事按下不表,不想你替他担心呢。”
早在赎回银饰时,郑雁声就发现,魏玘心有所属。
她与魏玘相识多年,从不曾见他为女子动情,故而好奇心起,想会会他那位意中人。
只可惜,魏玘将阿萝藏得太好。待她死缠烂打、自川连处套来大概,昔日的恋人已劳燕分飞。
眼下,她见阿萝与魏玘重逢,还当这对冤家已冰释前嫌。何曾想,二人尚未和好,还要她来乐善好施、做这牵线的红娘。
“咯血如此,其余亦然。”
“他心里全都是你,若瞒着你什么,总归有他自己的考量。”
听见这番话,阿萝长睫一颤。
刹那间,记忆纷杂乱涌,抖落往事的微尘,在她眼前重聚。
她忽然想起,白月下、门扉前,魏玘曾深深地抱她——他颤得厉害,染着冷泪与酒气,使出很大的劲力,似是怕她随风飘散。
一次次地,他向她起誓,他会好好保护她。
阿萝很清楚,魏玘言出必行。
正因此,她才困惑、郁悒,对他的坏处越发气恼。
他说他知错,也说要悔改,话语却模棱两可,对蒙蚩和巫疆避而不谈。甚至昨夜,他分明听见她倾诉,仍要编撰谎言、佯装路过。
她给过他许多次机会,但他从未开口,好像她的过去与他无关、不用再提。
可她只是想要他明确的歉意——对她,更对她父亲。
想到这里,阿萝鼻腔愈酸。
她垂睫,遮起眸光,闷声道:“他像在乎我,又像不在乎我。”
“他做错事、叫我生气了,也不会与我多说什么。”
郑雁声道:“大抵还是那个道理。”
她挪身,贴近阿萝,又展臂,搂住人一席柔肩,才道:“他惹恼了你,心里发虚,生怕自己多说多错,不想失去你。”
阿萝懵懂道:“是这样吗?”
她眨动水眸,思忖片刻,仍觉困惑不解。
“可我就站在他面前。”
她确实离开过魏玘。但现在,二人已经重逢,距离再远,也大不过一座翼州城。
况且,对于他,她早已不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是真实存在的人。哪怕她还在生他的气,他的一切仍能紧紧牵动她的心。
她想不明白,魏玘历来勇决、果敢,独在对待她时,偏生出这般、那般的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