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华元祺述(四)
早已成为千古罪人。而我的母亲,绝不会与我断绝关系。
自认高贵者最愚蠢,自嘲卑贱者最聪明。
“我知道。但我的家族和我的亲人都不会责骂我。”
“啊?天下间竟有如此出世脱俗的家庭?你可是当妓女啊!”
“无人可免俗。只不过,我们家比平常人家看得更透罢了。你可知道,为何‘妓’一定得是‘女’?世间所谓的伦理道德,有相当一部分无稽之谈,是建立在两性博弈之上的。在两性利益平衡时,夫遵夫道,妇守妇道,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彼此忠诚、因为一旦不忠,就损害了对方以及对方家族的利益,组建的家庭就会破碎。然而,在两性利益失衡的情况下,男性权重,女性卑微,所以女性不忠要比男性不忠要严重许多,甚至男性不忠可以得到允许甚至推崇标榜:各个郡城都会设教坊,一些达官贵人会有三妻四妾,还引以为傲,是为齐人之福。一个男人会吹嘘自己一生与多少个女人偷欢;却不会有女人宣扬自己一生与多少个男人共枕。千百年来,这种男尊女卑的观念长时间得不到匡正,就渐渐造成现在这种积重难返的局面:男人多是三心二意;女人必须遵守妇道。男人贪新厌旧,可谅解为‘每个男人都会犯下的错’;女人水性杨花,则会遭到千夫所指,万劫不复。”
我摊了摊手,“所以只有荡妇,没有荡夫;只有妓女,没有妓男。正因大部分礼教道德都是男性所拟作,所以我作为一名女子,重新审视和解读时,便发现了其中男尊女卑的不公允之处,它们自然无法对我有所约束。所以,当妓女,我不以为自己是罪人。至于我家人,”我沉吟一下,“我想我母亲会理解我的。”
祸娘姐拍了拍手掌,“呵呵,今天来了一位女博士。但如果存在选择,你不可能想当倌人,谁想当倌人?如果你真想当倌人,那你要么违心,你要么有病。”
我看着祸娘姐,看着她那灼灼的目光。对世事,她也看得很透了。
我点点头,“那是自然的。我不想当倌人,但我只能当倌人。我想成为的人,我现在成为不了。”
“你想成为什么人?”
“一个位高权重的,能深刻影响社稷百姓之人。”
“这······”祸娘姐又是一怔,转而一笑,“我的娘亲啊,今天不是来了一位女博士,而是来了一位武则天啊!”
我略有所感,点了点头,“是啊,女帝最初不也是屈从了世俗,才获得高位?”
只不过,武瞾是后知后觉,我是先知先觉。
也不一定,史家之论断,大多自以为是之言。
“那你的贞操呢?你就如此轻掷自己的贞操,如此玷污自己的贞洁吗?”
其实,在某方面而言,女人贞洁之可贵,失贞之耻辱,都是男人引导的。毕竟在这个世间上,男人拥有话语之权,女人没有说话的份。
但抛开男权的原因,女人的贞洁也是无比珍贵的。我作为一个女孩子,我当然也会很珍惜我的贞洁。就像面对赵大蟠的侵犯,我会不由自主地恐惧和反抗。
但,世俗之下,我自愿地放弃,总比我被迫地放弃好吧?
“如果贞洁是无法保持一辈子的,那贞洁就只对男人存在意义。我不想自己身上担着这个最要命的,最紧箍的贞洁。实在是太沉重了。有舍才有得。若要我舍弃,我第一个舍弃的东西,就是我的贞洁。”
祸娘姐有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从来遇过一个女人,如此漠视自己的贞洁。”
“不,我没有漠视。贞洁是珍贵的。只不过,我守护不了。”
“那你的尊严呢?贞洁不就是女人的尊严吗?”
“不,贞洁不是尊严。贞洁是与生俱来的,而尊严得靠自己争取。”
“若因此你找不到好的男人,找不到好的归宿呢?”
“我心目中的好男人,绝不会因失贞而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