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道上光景是正酣
梦中高崖木将摧,夜间风使车篷响。
一滴露水不知是何处生起,大清早的,就偏是落在徐期额头。这么一凉,便是一惊,如是醒了。他猛然睁眼,就觉得这天色是亮得可怖。重新闭眼,伸出手臂稍稍遮了,才是小心侧过了身。如此这般,再要睁开那眼儿也就容易许多。
放目而视,自己是已然溜到车子外侧,也不知是怎么个翻滚,脑袋是露在了外头,身子横着,有些别扭。忙就是坐起身子,再往里头儿一靠,车子便吱呀作响。徐期回头,缓缓压低身子,透过小窗儿,直是见了那边儿马厩杆子。
或是马儿侧了那颈,徐期是没见那马的身子,也是未去多想。等他再往另外一头儿看去,最角落的小屋是紧闭着门,想是那掌柜的睡是正熟。这边儿看过,徐期稍稍往那外面儿挪了一些,再看天地,月亮如昼,也不知是甚个时辰。
徐期这就跳下车子,愣了一会儿,方感夜是稍寒。绕到前头儿看罢马,无事,这才折身回了车。
须是在外风寒,进了篷子便感暖和。徐期轻喘口气,伸手扶着那边儿屏风,虽是身上困得很,却是不想再睡。抬头北望,天狼星明,夜间问星稀。明天该是个大晴天,徐期心中盘算,忍不住扭过脑袋又看车头儿,只是不晓得范叔是打算何时动身。自然,这都不消徐期思量,他便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悠哉。
心中说是不困,可身上却是无力得很,徐期是闭了闭眼,等再睁开,就已是范瑾立在前头儿。
“嗯?范叔。”
这般叫罢,徐期就坐起身,刚刚许是睡眼朦胧,又是溜了下去。抓紧揉了揉眼,才见得范瑾是扭过头:“噢,醒了?”
“醒了。”
“你这一夜是怎睡的?嗯?”范瑾转过来身子,又伸出了手,在徐期身前一阵比划,罢了扭头,就冲着另外一边儿讲:“来来来,你们瞧瞧,昨夜还是那样竖着,今儿就成横着睡的。”
徐期闻声,随了范叔目光,才见那掌柜的自是立在右边儿,还是先前样子。或是感到了徐期的目光,这人也望过来,四目相对之时,徐期撑着胆子,和他直视。罢了,这人撤回目光,不再看这徐期,只看着范瑾点过头:“年青人嘛,总是这般,他自己也不晓得何时这样子的哩。”
“掌柜的这话说的在理!”徐期讲着,就从一侧下来,还未站定,就歪过头:“范叔,咱是该何时启程啊?”
范叔早是有看着了他,眼见这么问了,就也是接过了话:“待是吃过了饭,我想,再走也是不迟。”
“我觉得可有些迟。”
徐期说罢,摇了摇头,又不看他,昂首去看天边儿。那里正是鱼肚白,一缕粉色是从那边儿云缝露出来。若是还待在这儿,这会儿或是可以歇着,要是自己跑了一趟取过茶儿,自个儿喝了,也是舒坦。
可路总还是要走的。
范瑾看罢云彩,就收过来目光:“那你讲,甚个时候走?”
“我觉得,要走的话,要么现在,要么就得等到天黑了再讲。”徐期是有被一惊,回过头来,如是接上,自己就又绕到前头儿。马儿也是醒过,见有人来,便是嘶哑几声。
徐期就到跟前,未等范叔说话,自是把那缰绳仔细解开。等牵着调转了头儿,范瑾见已是如此就也只是摇头。
见这光景,徐期心中就有了些数,且握紧那股子缰绳,就拱拱手:“掌柜的,实在非不想多留,只是怕那日头儿出来,那路上可就热了。”这边儿说过,就泄了力放下手,稍稍斜着脑袋看着范叔:“讲实在的,范叔,我也是为你想呢。”
“这话怎讲?”不等徐期说过,范瑾就伸出手,接过徐期手里缰绳,反应一刻,就点点头。在那徐期角度,范叔是愣了一下,很快就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做了个安静动作:“你且勿讲,噢,日头儿!你在车里没甚个事儿,真要热起来,热的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