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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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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笑呵呵地直摆手,楚衔枝也禁不住浅笑。晚上刘老大把两包草药拿出来,郑重道:

“夜里寒凉,你们兄弟二人枕在头下睡吧。明日再煮了擦身。”

楚衔枝接过药包,轻闻了闻。就是寻常草药味。她不通医理,倒是分辨不出。

裴既明接过便道谢,刘老大笑着叮嘱了句“千万不可打开!”出去了,顺带帮他们关上木门。

农家晚上不点灯,黑夜就是黑夜。好在他们也都习惯了,楚衔枝借着月光看眼稳稳靠坐在竹榻上半点走人意思都没有的裴既明,忽然微笑:

“重華哥,弟弟冷。”她许是懒得用不男不女的假音,不婉转的女声故意挑拨似的。

裴既明听得这一声,心头莫名发紧。暂时放下药包,把床头藏着的小赑屃取出来放到一旁免得褥子染了腥,随后面上一派坦然继续拆药包:

“我是瘫了的人,又伤寒。离了床恐怕病情加重。”

“…哥哥如今说话也油腔滑调起来了。”

清寒少年捻起一片乌漆嘛黑的药放在鼻下轻嗅着,思绪都在药上,随口道:“不比和光,生了一百零八张脸,一日换一张。还有一把转换自如的妙嗓。不知情的看了都要以为是戏班子里长大的台柱。”而非活在传说里的大晋太女。

她冷哼,皮笑肉不笑,嗓音这时显丝清越,尾音随语调上挑,荡啊荡地:

“原来哥哥也是会同人嘴上过招的啊。之前种种真叫我以为你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呢。”

他听得这话,手上动作陡然顿了下,这才想起方才居然那样自然而然。手一紧,直接将那黄芪捏碎。他胸腔之中莫名升腾起一抹奇异,更多的是警醒。

他怎么会这样和讨人厌的楚衔枝说话?

忽地,他绀青一双眼不紧不慢朝她看来。

背着稀疏月光的姑娘长发坠腰,一张骨骼分明流畅的脸窝在发里,饱含不悦地对着他。环着手,农家粗布内衫松垮垮笼在她身上。

她站着,他坐着,仰脸入目竟是是隐约透光的纤细有力的腰肢。两弯月牙一样的弧度,中段有顿,却瞧出不是那些达官贵人般养尊处优养出来的软肉,反而…好似很是紧实。

是要睡的时候,外衫便脱了。恰在料子并不好,是以透出她身体的轮廓。

这一切一下子点醒了他,她是个姑娘。她即便是储君,即便是将领,即便身高腿长也和那些五大三粗的男人全然不一样。

裴既明呼吸霍然一窒,倏地转过脸去。长发随他动作流淌,衣衫窸窣,他站了起来。两人相对,楚衔枝挑眉,微微抬头瞟他:“哥哥的腿又好了?”

黑夜漫漫,唯有丁点月光倔强地挤进这山野中的一方小屋来,月影婆娑,小小一间房里只有他们二人。拉出断断续续老长一条线。正巧不偏不倚抚上她的肩颈,落进他的眼中。

他耳根热着,恍然没听见她的打趣。只目光顺着那道银线的指引落到她修长的脖颈上,她很白。月光下更像是一片凝脂,丝毫不像在外领兵打仗的人。

裴既明的脑中突然毫无预兆地浮出一句“香雾云鬟湿,清辉玉臂寒。”

楚衔枝见他骤然站着没动静了,嗯一声:

“重華兄这是怎么了?”

与寻常一样的嗓音一下将他拉回现实。他眸子一怔。眼前这挑眉睨他的哪里和这诗句符合。至多一个白罢了。裴既明喉头上下滚动,拉上粗布帘将窗子透来的光堵地严严实实,随后拿起一旁刘老大前头特地送来的草席铺好,便合衣躺了上去。

小屋里这下没了光。楚衔枝刚要再探他一探,就听一道与黑夜一样沉寂的声音淡道:

“伤寒未好,我先休息。太女自便。”

楚衔枝把床上碍事的药包粗略包好搁到樟木踏板上,意外地倒没怎么不爽他这突变的态度。随手扔了薄被到他身上,她扯过外衫盖好便合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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