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速之客
【1998年夏,月光下有一个孤独的少年,我想,他该有一片属于自己的海,如果没有的话,我做他的海吧。
——沈枝】
时至六月,烟尾巷热气难消,半明半暗的光景里行人交替不断,一辆suv缓缓驰入巷子深处。
才半响功夫,又缓缓驰出,最终不见踪影。只留下一个小姑娘,证明确实有车来过。
沈枝的暑假比国内的中考还要早一个月,升初三的关键时期,她从奶奶家搬出来,跟着父母回国游玩。
美曰其名:促进感情。
她打记事起就待在爷爷奶奶身边,沈峦和安愉忙于工作,两辈人商量着以十二岁为界点,前十二年沈枝居住在爷爷沈熠家,往后的后几十年则回到父母家。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本想着一家三口通过这次游玩更快地拉近距离,谁成想沈峦夫妇再次被事务绊住脚。
担心沈枝一人待在酒店会不安全,安愉想到了自己的小学老师何渊,两老人不幸丧子,孙子又要备战中考,陪在身边的日子不多,总归是有些孤独。
沟通结束后,沈枝望着慢悠悠消散的一截尾气愣了好几秒,消化完所有信息后拖着旁边的24寸行李箱走进院子里。
半懵半焉的沈枝在看到院子里有红玫瑰的时候活了过来,眼睛都亮亮的,因为她喜欢,所以奶奶家种了好多红玫瑰。
熟悉的景物给她带来了轻松感,她抛下行李箱蹲在花丛里。
行李箱无声无息地被走路很轻的两人拉进了房间。
夏季蚊虫多,她穿了一身小白裙,裙摆的长度只到膝盖。
于是——
沈枝被叮了好多个包,六神花露水的味道沁入鼻间,属实不如窗外清翠的银杏好闻。
何奶奶带着薄茧的手轻缓地揉着她的小腿,冰冰凉,有些提神醒脑。
不知是水土不服还是离别愁绪,刚刚被父母“借宿”在一家慈眉善目的老人家里的沈枝打了个喷嚏。
“啊秋——”
没完没了地,她是真不理解同一件事怎么还能产生连锁反应,五六个喷嚏带出一杯黄澄色的感冒灵,最上层漂浮着的咖啡渍状液体还在转着圈。
她乖得很,捏着鼻子张开嘴巴,一口气猛喝,舌尾都微颤。
沈枝一向怕苦,最烦的就是生病,颗粒太苦,胶囊难咽,喝个药跟要命似的。
还好只是感冒药,她忍。
“哎呦,怎么脸也热起来了。”何奶奶眼的担忧很明显,像沈枝的奶奶。
她连忙说,“没事的何奶奶,待会就消了。”
此时何爷爷拿了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走向她,何奶奶迅速让位,仅片刻,药就到了她手上。
沈枝瞅着色如锅底的液体,试探性地闻了闻,眉头立马皱了起来,也忒苦了。
“就是闻着苦,药效很好,和刚刚一样,”何爷爷暗示,“一口闷。”
何奶奶附和:“长痛不如短痛。”
沈枝低头迟疑,尝试逃避,却又见不得老人失落,于是伸出舌尖嘬了一口,苦得惨绝人寰,绝对忍不了。
“何爷爷何奶奶,”她放下碗,随手抽了几张卫生纸,“我肚子疼。”
然后一溜烟跑了。
何奶奶忧愁,“才一口,还有这么多呢?”
何爷爷疑惑:“真有这么苦。”
他倒出一点,品了品,对老伴说,“阿述是怎么喝下去的,每次感冒他爸都给他熬这个。”
何述之的父亲是一位人民教师,两人关系非常好,亦兄亦友,这个年纪的少年总追逐自由,不喜欢被人管束,但是何述之不同,他很听父亲的话。
不幸的是,何父离世这件事击垮了何述之的脊梁,从此再也没人能管束他。
何奶奶感慨:“孩子大了,能忍得住苦。”
两人面面相觑,“枝枝还是年纪小,不像阿述,还会销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