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库门正泰安82号钱家在做忌日。86号尤老太生病。88号办丧事。94号王老太家也冒出来一点小动静。而这个动静是由于动迁引发的，似乎预示会掀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来。今年春天，小儿子王福林早上开着助动车，经过菜场，为避让小狗，不慎撞上了菜摊的铁栏杆。左手骨折，上了石膏，三个月不能动了，这给王家带来了麻烦。妻子袁来娣，已经退休，现在七浦路小商品市场当市场监管员。每天早出晚归，家务没人做了，王家阿婆只好为儿子效劳，买菜烧饭了。

王家阿婆，真名陆阿香。今年也只有八十七岁。但，头发全花白了，背有点儿驼、个子瘦小、弯曲佝偻，看上去要比李素珍她们老多了。所以人家都叫她王家阿婆，倒把真名遗忘了。陆阿香最近也睡不着觉了。小儿子骨折；大儿子动气，跑到女儿家住了。原因也是为了王家三林塘的老房子和正泰安动迁。陆阿香是正宗上海本地人，是浦东三林塘出生的，丈夫也是本村人，家有三间平房。丈夫王贵生早年在正泰安102号过街楼下经营老虎灶，养活一家人；后过世，老虎灶也关闭了。老家的三间平房租给同房的族弟，租金用来开销。老伴临死前交代将三间平房分给两个儿子。乡下两间平房、加上正泰安94号三楼后楼和亭子间分给小儿子王福林，三楼前楼是别人家的。正泰安94号二楼统前楼和亭子间加上乡下剩下的一间平方分给大儿子王福森。两家人家都认可了，协议商定了，只是口头承诺。因为是兄弟俩自家人，所以，当时没有落笔签字。

王贵生过世后，特别是这次苏河湾动迁，实行阳光政策，透明度高。小儿媳袁来娣觉得吃亏了，她提出是否将三林塘的房子和正泰安的房子捆在一块，然后以货币分房的办法，将两处房价捆在一起结算，然后各拿一半，这个方案也有一定道理。可大哥王福森不同意。原因很简单，早已分开过的，户口也是单独的，动迁表也填了，不能再更改了。于是两家闹起了别扭，王福森一气之下，跑到了女儿家，这事就搁僵了。

王福森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大儿子王耀光在上海铁路局苏州机务段工作，家住昆山。孙女大学毕业也在昆山工作。大女儿叫王林和女婿是同一个单位退休，现住在虹口，外孙女在澳大利亚读书。小儿子王光明，69届初中毕业生。下放在安徽亳州蒙城县，74年进入淮北地质队工作，后来同队友恋爱，不幸在一次野外作业时，突发心脏病而亡。这件事对王福森打击很大，因为妻子陆玉婷也是中年事业正旺时，突发心脏病去世的，而且王福森最喜欢这个小儿子，无论是长相、说话、走路姿势都像王福森，更重要是性格内向，听话、乖巧，气量大，从不与人计较，突然离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心情是很悲伤的。王家阿婆认为，是王家前世有业障，今世有难，所以要为孙子超度，拉着王福森在玉佛寺做了一场水陆法会，总算了却一桩心愿。

王福林只有一个儿子叫王燿兴，74届初中毕业生。性格内向，少年犯错。曾和同学一起去云南猛腊县插队知青的亲戚处游玩，回家途中，恰巧在昆明火车站遇到熟人，人家请喝酒。席间，人家给他200元劳务费，让他顺便回上海时捎带东西，王燿兴动心了。但不知道里面夹着**，中了圈套，结果让上海铁路稽查队查获了。因为是少年，又没有前科，再加上当时老同学陈遇春在闸北区政府工作和里弄治保主任李素珍竭力疏通，王燿兴才被送到白茂林农场劳教。后教养期满释放，托尤嘉敏帮忙，在七浦路小商品市场摆了个地摊卖服装。在摆地摊过程中，王燿兴认识了隔壁摊位的女老板东北沈阳人叫李树琴，脾气豪爽，为人仗义；且又能喝酒，与喜欢喝白酒的王燿兴意气相投，感情融洽。此女子又比王燿兴年长3岁，社会阅历丰富。开始两人姐弟相称，时间一长，日久生情。加上王燿兴劳教过，寻找对象难。将近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