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星象不欺人

夕阳西坠。乌阁城，南门。

一辆官家马车赶在城门即将关闭之际匆匆入城，随即又快马加鞭，往城西方向驶去。

半个时辰后，这辆有着黑漆车厢的双辕马车已一路赶至水门大道。到了这里，车夫却又放慢车速，沿着人多嘈杂的码头大道缓缓前行，就像是在欣赏港口的夜景。

马车最终只在某一路段稍作停留，随即便掉转车身返回市区。

夜幕下的乌阁城此时早已灯火通明。酒馆一家挨着一家，家家宾客盈门，另有香薰店、绸布庄、糕点铺及钱庄当铺也都不曾打烊。大街上小贩叫卖之声不绝，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双辕马车离开闹市，驶过铺了碎花青石的宽敞街道，转入一条背街小巷。

这里灯光暗淡，行人稀少。有着宽大车厢的马车几乎挤塞了整条街道。但车夫不慌不忙，继续沿着青石小街朝弄堂深处缓缓行驶。马蹄伴着车轮嘎嘎转动的声音，在小巷里显得分外刺耳。

当马车抵达小巷分岔道口，刚欲转弯驶入另一条道时，却忽然停在了那里。

除了两声响鼻，街上一时显得异常安静。

两名紧随而至的黑衣人远远停下脚步，犹豫片刻才再次向马车靠近。距马车只有十步距离时，两人十分警觉地左右分开，准备朝那辆马车包抄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忽地从马车上方掠过，径直朝两人中的一个扑来。那人体格异常魁梧，展开披风凌空而至，像大鸟扑食般竟将一名黑衣人整个笼罩在其身影之下。接着，这只“大鸟”又转身朝另一位还没回过神来的黑衣人扑了过去。同样一跃一扑，不过瞬息间，另一位黑衣人也被闷声击倒在地。

完事后，灰氅“大鸟”再次跃起，巨大身影掠过马车厢顶，消失于转角。

马蹄和车轮转动之声随即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幽暗弄巷的碎花青石地面上，两名黑衣人早已身体瘫软，不省人事。

那辆马车继续穿过乌阁城的大街小巷，最终停在一栋门前左右蹲伏着两尊鸟形石雕像，围墙高高的小院门口。此地与繁华的东集商业街不过一墙之隔，却安静不少。

此院门两边檐下挂着灯笼，烛光映衬，洁白糊纸上“鸾舍”二字，表明此处是间客栈。

稍后，从马车上下来一人。其人身材娇小，身披黑色头蓬，拉起的兜帽遮住面部，不显容貌。

客人走到门边，伸手敲击门环，两遍响过，那门便“吱呀”一声拉开半边。从门缝里，一个生得尖嘴猴腮，身子瘦得像黄鼠狼的男子举着灯笼往来者身前上下照了照，忽然躬身行了个礼，马上态度热切地延请客人入内。他从前并没见过这位客人，却显然知道对方是谁。

“公主殿下，客人已等候多时，请随我来。”开门人的通用语带着异域口音。

“带路吧。”被唤作“公主殿下”的女子道。

听口音，开门人是个潮民。由于跟安甸人同属南迁民，定居在懋屿群岛及迷岸岛上的潮民如今在安甸随处可见。尽管这些潮民说话带有明显口音，但彼此间交流基本无碍。

“鸾舍”是逐埒家设在乌阁的众多接待馆驿之一。这间闹中取静，不太引人注意的客栈平日多是接待来乌阁公干的逐埒家低级官员，甚至也面向普通商客提供服务。

接待瞿如这种身份的来客，这地方还是头一次。

在那名獐头鼠目，面相颇有些阴狠的潮民带领下，瞿如迤迤来到客栈二楼端头一间客房。这是本客栈最大，也是最好的一间客房，单独设有适合待客的小会见厅。

根据上面要求，客栈今晚不接待别的客人，所以显得十分清净。

当瞿如解开斗篷系扣，褪下兜帽，早已在此等候的客人连忙起身迎接。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