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坚持1
面,是成片式的渗透,因为地板砖的拒绝,只能逶迤地四散逃走。
狼狈地趴在地上挣扎了很久,身体长久僵硬后猛一活动的刺痛漫延全身,像有密密麻麻的千万根针在血肉里狂刺。终于,血液像是重新尝试运行、回流,皮肤表面慢慢有了触觉的感受,骨骼关节的运动能力也恢复了一些,慢慢可以扶着茶几站起来。这个过程,反而让她体验了爸爸半身瘫痪中,那种肢体分离、毫无协调支配能力的无能为力。
她首选去洗水间,想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每次在自己最不堪的时候,她总是第一时间会去照镜子。大多数人只在自己状态最美好的时候,更多地在镜子前流连忘返。她潜意识里,或习惯性的,是想做什么呢?看见自己最丑的样子,并且深深记住,不断强化着一个心理暗示:你好丑,你真差劲,你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人。
现在,镜子中的人,正是如此。眼睛布满红血丝,整个眼皮浮肿,头发像凌乱的枯草,枝蔓杂乱地被眼泪和血迹糊在脸上。被磕的嘴唇已经青肿了,往外翻着,像根发臭的腊肠,这使得牙龈祼露了一部分,干掉的血迹还有些在嘴角,真的是天下第一丑的人。
她想大叫大哭,身体却已耗尽能量,只有暗哑的声线从牙缝“咝咝”响地挤出来,和牙痛发作的病人一样。
她爬到床上躺下,除了躺着,她没有力气做任何事。哪怕躺着,都是那么的筋疲力竭,以至于连翻身都做不到,眨一下眼睛都不能够,唯一能做的,只有呼吸了,也显得勉为其难。
她想思考,想点什么。但大脑是空白的,或者是被水泥填满的模具,装不下任何东西,没有念头可以流动,也许是睡着了吧,沉入无边的黑暗中。
林小西一直没有来,也没有消息。她有种恐慌,“小西怎么还不来?”杨玉清再次醒来,已是凌晨。她感觉到了饿,这种饿是有人用牙齿在啃咬自己的五脏六腑,那些大块的肉,被撕扯,很快就会有破洞,然后残缺,再然后,整个没有了。
杨玉清在流酸一样的烧灼的饥饿中爬起来。本能的求生欲让她急切地想去找吃的,她并没想着要联系林小西,似乎是有点怨怼:小西,你怎么能不管我?
她去了久哥那。久哥已经打烊了,实际上所有店面都黑灯瞎火、停止营业了。但久哥还在,坐在窗边,就着一小碟花生米,一小杯白酒,小酌。杨玉清走近门口,一看,又不想进去了,准备逃走。是的,没有很多客人的淹没,她会无处可藏,此时的她,没有聚焦注视的能力,任何眼光和打量,都像是通红的烙铁,会把皮肤、血肉烧焦。
“进来坐坐。”久哥看见了她,轻声邀请。
她定定站在门口,闻见油炸花生的焦香,身体很诚实,饥饿迫使她想进去。但心理又抗拒,想赶快跑掉。
久哥走过来,递给她一样东西,是口罩,黑色的。杨玉清抓过来,戴上,能够往门里慢腾腾挪动了。
趁着杨玉清进来的当口,久哥已经迅捷地把吃食摆上了桌。一碗小米粥,一盘凉拌生菜。
杨玉清把口罩推到下巴处,端起碗,顾不得任何矜持,风卷残云地吃起来。小米粥很粘稠,透着粮食特有的香气,生菜清脆爽口。胃里的撕咬和烧灼渐渐减轻了,身上也活泛起来。
“如果愿意告诉我,你可以说说你自己。”久哥点了根烟,缓声说。
杨玉清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像被催眠一样,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地讲出自己所有的事。没有难于启口的羞耻,没有含糊其辞的掩饰,就像面对一个认识了半辈子的老朋友。
“作为交换,我也跟你说说我吧。”久哥熄灭手上的烟。
这句话在杨玉清听来,有一些幼稚园小朋友一样的稚气。一直沉浸于刚才讲述中的滞重和灰败,似乎晴朗了几分。
“我跟我老婆是十几年的同学,在两家人的撮合下结了婚。我们俩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