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幕 虎狼之伺 四
人群却似乎对这样的事早已见惯不怪了。他们颇有默契地全都退避开去,只留下三个孩子同那个惊恐万分的渔人立于原地,就好似大海中的孤岛般醒目。
“小姑娘,方才大声叫嚷的人,是你么?”
带着海蛇面具的守卫打开牢门走了进来,用手中那柄明晃晃的长刀在甯月身侧的铁栅上拨弄着,发出令人汗毛倒立的脆响。
少女不由得低下了头去,根本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将炎见状,当即伸开双臂挡在了同伴的身前:“你别动她!”
此举令守卫稍稍一怔,旋即猛地挥出带了铁指的左手,秤砣大小的拳头登时将少年打得满面鲜血:
“小鬼还想替人强出头?别不自量力了!在这条船上,你们不过是一群牲口罢了。若是有谁不听话,今晚便将他宰了下酒!我再问一次,方才大声喧哗的究竟是谁?!”
“是我!刚才是我在嚷嚷,别伤害其他人!”
见同伴受伤,祁子隐也连忙想要上前帮忙。谁知那守卫却伸出腿来,故意绊在毫无防备的少年人腿上,令其重重摔倒在地。他自面具后盯着这个面皮白净,却又有些不自量力的孩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凌冽的杀意:
“晔国舟师之中,何时竟养出这等文弱的废物来!?”
说话间守卫已是手起刀落,却是放过了面前这个公然顶撞自己的少年,反倒砍在了身旁那个早已抖若筛糠,面无血色的干瘦渔人肩上。这一刀虽没有使上全力,锋刃却仍没入其体内深达数寸,令那渔人登时痛苦地跪倒在地,撕心裂肺地哀嚎起来。
而后守卫将长刀自伤者肩上拔了出来,又挥刀朝其脖颈上削去。似乎是想故意折磨眼前这早已陷入疯癫的可怜人,守卫竟将手中的长刀当做钢锯一般,在那渔人的脖颈上来回推送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生生将一颗脑袋给割了下来!
血腥的杀戮过后,牢房之中一片殷红。
守卫将长刀猛地一甩,刃上沾着的鲜血登时飞溅在三个孩子脸上。他却看着满面怒意,却不敢再出声反抗的将炎与祁子隐,嘿嘿狞笑了起来:
“此次可不是老子手下留情,只不过你们三人的声音听起来,都不像是方才叫嚷的人罢了。况且——你们三人的身体也比这个该死的疯子要好,留下一条命,或许还能派上些用处!只不过下次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都给我老实点!”
守卫话毕,重又将牢门锁好。便好似一条刚刚吃过人的毒蛇般,提着割下的人头游走着离开了船舱。而牢房之中的犯人们,也如同躲避瘟神一般,皆与浑身染血的三个孩子保持了相当远的一段距离,再也不敢轻易靠近。
温热的血水顺着地板流淌开去,很快便浸湿了甯月赤裸的双足。少女早已被眼前这地狱般的一幕吓得魂不附体。恍惚间,她忽然觉得身旁有人轻轻地推了推自己。扭头一瞧,见是祁子隐正满面担忧地看着自己,嗡嗡作响的耳中方才重又能听到些声音来:
“甯月你别怕,我和将炎一定会想出办法,带你从这里逃出去的!那些人的手段虽然狠毒,但是百里将军曾经说过,越是凶恶的人,心中便越是胆怯,没什么好怕的!”
一番安慰,并没有令红发少女的心情稍稍平复。眼下生死未卜,她再也顾虑不了那么许多,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后,终于将此前一直憋在肚子里,却不知怎么开口的那些关于火栓铳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有件事我早该告诉你们的。其实——其实这些带着海蛇面具的人所用的黑焰药,或许,或许同靖海侯祁守愚脱不了干系!”
“王叔?这怎么可能!他虽与百里将军政见不合,但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匡扶社稷,怎会做出此等忤逆之事?”
祁子隐登时被这番话吓了一跳。可一旁的黑瞳少年却是点起头来,表示姑娘所言并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