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不要紧张,我只是帮助你更好地进入角色,”乔淮生笑容轻松,“每个人都会偶尔有这样的想法啊,不是吗?”
他一笑,那枚痣便在他的眼下浮动,像是黑暗中闪烁着的红光。
“比如被讨厌的上司责骂、比如楼上不停传来的噪音,又比如……”乔淮生开口,声音在狭小的房间里回荡碰撞,又回落到他自己身上:“你是一个不被任何人期待着降生的人。”
“至亲之人带给你只有痛苦,这个世界永远只向你呈现伤害的一面。”
乔淮生的声音像是温柔的蛇信,危险又暧昧地扫过人性中那层岌岌可危的蛛网:
“就没有那么一刻,你会想要撕毁这个世界吗?”
“有。 ”房间里总是充斥着的酒味,那些挥落到身上的语言和拳头……顾舟说:“当然有。”
“那为什么放弃呢?”
乔淮生紧紧地抓着顾舟的胳膊,手臂上的伤口还在分明地地提醒着的存在,可是乔淮生却觉得愉悦,指甲深深地按进顾舟被割伤的地方,仿佛他们通过这一刻完成了疼痛的共享,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询问:“为什么要放弃?”
老实讲,顾舟前二十年的时间里,经历过远比乔淮生严重许多倍的羞辱和恶意。
但是乔淮生跟他们都不一样。
不是因为他长得了一双这样漂亮的眼睛却表现出一副恶劣的样子,也不是因为他虽然如此恶劣,却总让人觉得下一秒就要碎掉。
而是因为乔淮生永远都这么炽热又疯狂地望着他,好似把自己的生命力和执着全部悬挂在他的身上。
他这样肮脏的、狼狈的、乏味的一个人身上。
“不为什么,”顾舟避开了他的眼睛,“不是你说的吗?”
“正常人都会放弃。”
是,正常人都会放弃。
所以谁才是不正常的呢?所以看到刀就会想起鲜血迸溅的瞬间,是因为他早已从内里坏掉了吗?
是啊,也许吧。
他疯了。
“当然,正常人都会放弃。”乔淮生笑起来,“不过没关系。”
“你很快就能够体会到了。”
他会帮顾舟体验这一切的。
在这个烂泥一样的世界里,怎么能只有他一个人疯掉呢?
*
顾舟的生活,忽然从那一天开始陷落。
首先是会所的老板将他开除。
“理由?你把客人气成这个样子还问我要理由?!你之前砸了我一瓶十二万的酒,那时淮少大度不跟你计较,你还以为你什么时候都有这样的好运气呢?”
顾舟低垂着眼眸,静静地等着老板骂完,只是问:“那我这个月的工资呢?”
“工资?你还敢要工资?老子还没问你要赔偿呢!赶紧给老子滚!”
然后,是医院的缴费突然开始催促。
“上个月费用已经拖欠了,我也知道你们的情况,也已经尽可能跟主任申请了,但是你也知道,现在床位紧张,要是费用再补不上,那之后可就……”
“听说你把你奶奶的供都给断了?行啊,钱不给我花就算了,现在连你奶奶你也不管了!好啊,白眼狼果然是白眼狼!你有种把我跟你奶奶都弄死算了!”
然后,顾舟发现,他似乎找不到工作了。
学生能够迅速拿到钱的工种本来就不多,可顾舟几乎可以说是次次碰壁,奶茶店上班的第一天,就有人投诉他在里面多放了过敏物。工厂卸货的隔日,那批货物就莫名其妙地少了一箱,为了领奖学金而参加的比赛,负责人突然委婉告诉他名额被加塞。
就好像是,有什么一直如影随形地跟着他,跟着一条阴沟的鬣狗,围堵他,逼迫他,看着他因为绝望而陷入愤怒,为了一块骨头去撕扯血肉。
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直到——
家里在某一天做饭的时候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