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花晨月夕,各怀心事
瞧他睡得极香,凌芸不忍打扰,小心翼翼地从床上抱了被子给景明盖好,方才安心躺下。
异常寂静的夜里,凌芸辗转难眠,脑袋瓜儿里反复寻思着宫闱旧事。
大靖如今在位的烨帝是先帝世宗最小的儿子,世宗景安高寿,辞世之时已过古稀,然而,在他在位的六十多年时间里,却始终没有册立储君。
他的嫡长子景祈恭曾与圣祖景泓幼子封王景宇合谋逼宫让位,但世宗合嘉氏、阮氏及傅氏三大权臣家族的势力很快就平息了,这蓄谋已久的篡权夺位之事。
意外的是,世宗虽然囚禁了景宇却没有降罪于景祈恭,反而答应他在百年之后将大位传给他。只可惜,天不假年,景祈恭却在世宗六十岁的时候病死了,年仅三十八岁。
可即便如此,谁都没有料到,最后出现在世宗遗诏上的会是“景祈尚”这三个字,虽然世宗九子之中,最有才华,也最有能力的皇子是已经故去的景祈恭,但按照纲常伦理,继承大统的也应该是同为敦世和怡皇后阴氏嫡出的四皇子景祈堂,而非苑夫人所生的一个庶子。
那时的烨帝还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那时的他,为了给病重的世宗冲喜,刚刚将年仅十五岁的傅氏娶进门,可惜这样也没有留住他老父皇的命,反而他的老父皇却留给他一个烂摊子,但值得庆幸的是,大靖朝就在一众老臣眼中乳臭未干的毛孩子的掌控下,为两宫太后辅佐,日益鼎盛。
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可宸妃,竟埋没在了这昌隆的盛世里,了无生息。
想到此处,凌芸翻了个身,隔着纱帐痴痴地望向外面,不知不觉间竟落了泪。
景明,其实,我并不配你这般以诚相待的。
恍然回神,凌芸随即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掖了一下被子,难耐困意上头,便收拾心情,合眼睡去。
感觉远处的纱帐里传出沉沉的呼吸声,景明方才安下心,小心翼翼地翻身,将脸朝向窗户,盯着那窗纸赏的龙凤双喜字,只觉得满心的愧意,为此开始怀疑,到底自己做得对不对?
忽听暖阁里传来一声叹息,亦是满腹心事,抑郁难以排遣,彻夜难眠。
浑沌中,见牡丹堂的殿门虚掩着,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推门而入,只瞧那“花晨月夕”匾额下,紫檀雕荷花纹宝座上,端坐着一位形容昳丽,倾世绝颜的女子。
柳眉素肌,玲珑剔透,眸若星辰,柔中带毅,梨涡浅笑,皎如皓月。
“娘!”
“我不是你娘。”
心底的狂喜被这声冰冷一瞬吞噬,满腹狐疑与愤懑麻痹神经,似烈酒灼烧,似荆条抽打,似鬼怪作祟,抽丝剥茧,扰乱心魔。
“娘,您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啊!”
倏尔,眼前发黑,头疼欲裂,耳畔回荡一清亮男声,幽幽地念着一首诗。
梦寐极目谁眼睫,星霜如许尽倥偬。蓝海碧波何处去,怎消酩酊祝东风。
待这诗诵罢,心绪平缓,屏气凝神,睁眼再看,竟阒无一人。
“景明醒醒,醒醒!”
“娘!”
瞧着景明低呼一声,猛地惊坐起来,反倒惹凌芸一时恍惚,吓得她一脚踏空,哎哟一声,跌坐在脚床上。
可此时景明的眼神迷离,惊魂未定,额头上的冷汗顺鬓而下,全然没有注意到凌芸方才的慌乱。
凌芸坐在脚床上,满脸好奇地盯着呆坐的景明,半刻过去了,亦不见景明有任何反应。原是心里还有些委屈的凌芸,此刻的心里充斥着疑惑。
凌芸爬起身,伏在炕榻的边缘,轻声试探着说:“哎,景......”话未说完,哪知眼前一黑,肩上一紧,只一瞬间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