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七月
想,终于到自己了。
也不知顾素辰会说自己如何。
毕竟曾经……
曾经他与顾素辰一见如故,他听见了顾素辰心底的呐喊,他也为顾素辰的才情和胸襟所折服。
曾经他以为他们算是忘年交,两人对坐而谈,一人饮茶一人饮酒,长夜快到一眨眼,一眼看尽杯底这世间风流。
他也清楚自己并没有能辩驳的地方,顾素辰是他力荐的,就连身边的阿辰,也与顾素辰格外亲近。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只不过以前没人觉得这有什么,忽然有一天顾素辰变了,致使他们相交的点点滴滴,就都跟着变了。
于是他点了点头,“少监请讲。”
“不知大人可有久坐乏困,腰膝酸软无力,茶饭不思,或是失眠等症状?”允钦往袁润身边站了站,弓下腰,“那顾素辰吐出不少事儿来,当中有一桩是他曾叫那个阿辰给您日常饮食里加过相克的东西。只不过那个阿辰年纪小,只加了几次,也或许是后头记混了,就再没加过。”
顾素辰的手法一般是下毒。
怎么到了简行之这儿,就平和了一些,只是食物相克?
袁润挑了挑眉。
“确有久坐乏困之感,尤其是后腰,常痛到直不起来。”简行之扶着龙头拐道,“原以为是上了年纪的缘故。”
“那就是了。”允钦又看向袁润,“殿下,昨儿还有个案子。就那寿和地的王兴,他家的二儿子,不知怎么出了皇城,被诳到了可仁坊,也死了,就混在那九个人里。”
他顿了顿:“陛下叫刑部去查。”
简行之提了一口气,觉得头皮发麻。
战场上生死都是常事,他不认为会怎么样,但平城里这种勾心斗角都要赔上人命的……简直荒谬,虚妄,无法理解,根本不能容忍。
到现在他大概才知道袁润叫他听着这些做什么。
这些事应当都是顾素辰一手谋划的,即便他没露面,也少不得他在其中推波助澜。
简行之想起今日朝上,陛下一个个言语里弹压那些臣子们的时候,于他,陛下必然认定他是清白的,因而没有说过什么。但太子殿下并不作如是想,大概这是在杀鸡儆猴。
袁润嗯了一声:“继续问,还有孟家的事儿,最好一并问出来,问清楚。”
简行之听不下去了,他觉得自己脸都要烫熟了。以往他对这个太子的所有定论都被推翻,眼下瞧着,这位殿下虽行事有些鲁莽——其实也并不是不可饶恕,毕竟才十五岁,还未及冠,少年意气重,有时热血上头,也是可以理解的。
谁还没年轻过呢。
就是没想到这太子殿下能把自己掩饰的这么好,都到这会儿了,要不是因为顾素辰和阿辰,大概他也见不到这一面。
简行之颤巍巍起身,撑着龙头拐,艰难地在袁润面前跪下。
以往他是夫子,有着隐形的优越感,看袁
润总像在看亲戚家的熊孩子: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在牙根儿咬着一口气,忍受着他的胡作非为,想着现在随你熊吧,总有现实教做人的时候。
谁知道……
现实教育的是自己,这皇室里出生的孩子,自带着算计人的本事。
就连这种看起来憨憨的也不能免。
简行之低了低头:“殿下,臣有罪,请殿下责罚。”
袁润这才注意到了简行之似的,连声道:“哎呀夫子,您这是做什么,快起来!阿辰被顾素辰蛊惑,这本是他们之间的事情,您不知者不为罪。”
这话的语气,叫简行之想起太子在书楼的时候,大睁着双眼给自己辩白:“不知者不为罪吧夫子!”
于是简行之又道:“殿下,臣确实有罪。”
那罪就多了,此刻若是一条条罗列出来,他与顾素辰相识时,还送了些粮食给他叫他果腹充饥。没有把此人饿死在幼态时,这就是天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