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 15
头后,巫行云将恩师的牌位复归原位,和师妹一块儿打量起了其它牌位。逍遥子之下,紧随其后的便是“逍遥派二代掌门、稷菽宫开山之祖无崖子之位”。白衣男人面无表情地将自己和师妹的牌位从架子上取下来,淡定道:“我们还没死,这个就不需要了。”
谢无崖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将目光移到了牌位后的一幅古画上。那幅一看就知道保存了很久的卷轴上立着三个风姿绝伦的白衣人,有结构,有透视,和这个时代的画作风格迥异。女郎看到画中人的面孔,表情明显一怔。巫行云静静地看着角落里的题款,轻声念道:
“几回花下坐吹箫,
银汉红墙入望遥。
似此星辰非昨夜,
为谁风露立中宵。”
此诗出自《绮怀》,谢无崖记得很清楚,《绮怀》乃满清黄景仁所作,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东西。黄景仁原是黄庭坚之后,号鹿菲子,一生怀才不遇、穷困潦倒,最终客死他乡,终年三十五岁。
“几回花下坐吹箫……”
白衣女郎望着画上的题款喃喃低语,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出现了许多不属于她的记忆。她看见了缥缈峰的大雪,看见了天山的明月,看见了敦薨浦的荷花,又看见有人数十年如一日地照料着竹园里的森森凤尾,静默不言。
她看见了那些压抑的情愫,看见了男人望向自家师妹时的隐忍克制,她看见有人常在缥缈峰的竹林里睡觉,手里紧紧地攥着一根女子的腰带。
她总是不辞而别,而他却从无怨怼。
她看见那个白衣男人孤独地抱着自己的身躯枯坐在冰原之上,眼中是一片寂寞而炽热的红。
男人怀中的躯体已经没有了呼吸,可他似乎仍不死心,将自己的毕生功力源源不断地输了进去。盛无崖看见自己和师兄被崩塌的雪山埋了起来,从此再也没有分开。
女郎在石室中蓦然回首,猛地扎进了白衣男人的怀抱里。
巫行云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最近对自己颇为生疏的师妹为何在突然间会变得这么热情。盛无崖像个兔子似的在男人怀里钻了又钻,又伸出手去摸对方的脖子,结结巴巴道:“师……师兄,你脖子那里好了吗?”
“你——”巫行云的瞳孔豁然放大了。
盛无崖转头看了一眼恩师的牌位,突然不好意思起来,扭扭捏捏道:“咱们要不先出去吧……”
巫行云如坠云中,一手抱着牌位一手牵着师妹,恍恍惚惚神不守舍地离开了最后一个石室。
无量洞外不知从什么时候飘起了雨,洁白的茶花在细雨中被淋得湿漉漉的,看起来狼狈又缠绵。盛无崖和巫行云并肩站在洞口,只觉得自家师兄烫得跟个火炭似的。
“师妹……你,你想起来了?”男人这样问道,声音又软又湿。
“嗯……”盛无崖点点头:“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巫行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白衣女郎搂进了怀中。男人一寸一寸地收紧手臂上的力道,总觉得眼前的一切有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他很想说一句“不久,我没有等很久”,可他师妹的身体太暖,暖得他的喉咙火烧火燎地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盛无崖如今的身体已经和以往大不一样了,这点不一样只有她自己能感受得到。女郎如今既能看到无法更改的过去,又能看到一点飘忽不定的未来,她能看到所有的“因”和“果”,看到自己的命线和巫行云紧紧地缠绕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她本应该在那一年死去的,可她的师兄在最后一刻将毕生功力不要钱似的输给了她。她的灵魂已经远离了躯体,可她的躯体却因为那些功力而出现了一点微弱的生机。这个世界的那个存在,盛无崖如今已经能清晰地感知到了,那个存在给了处在非生非死状态的她一个机会,又或者说,盛无崖终于在师兄的帮助下触及到了北冥神功真正的尽头,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