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凤影 21

贾乐山的寿命只剩下两个月左右了，用他自己的话说，这两个月花在什么地方不好，干嘛要浪费在回江南的路上？盛无崖虽然觉得他言之有理，但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希望落叶归根吗？你死后我该如何处理你的后事，是火葬还是土葬？需要我把你的遗骨带回江南去吗？”

就算贾西贝再怎么看淡生死，听了这话也鲠了半天，面无表情道：“三姑娘不必忧心这些事，这两个月您若有空，且带我在昆仑山转转吧，某神往大光明境已经很久了。”

临终关怀这种事，盛无崖表示放心放心，她一定会做好的，绝不让贾乐山失望。

如今的大光明境，吃的喝的那是一点也没有。好在蓝胡子和飞天玉虎上山时带了不少，暂够贾乐山的日常嚼用。枯竹和孤松见旧主有意在此长居，火速下山采购了一大批生活物资，无一不精。

盛无崖检查了一下两个老头儿带回来的东西，不放心道：“你们给钱了吗？不是抢来的吧？”

枯竹和孤松涨红了脸，抑扬顿挫道：“给钱了，不是抢的！属下绝不敢有违主人的教诲！”

昆仑山绝顶的冬天每年都会持续很久，盛无崖在枯竹和孤松离去后，带着贾乐山走遍了整个七十二洞，又一起登山赏月，煮酒看雪。仔细回顾罗刹牌引起的一连串风波，盛无崖觉得这位铁面龙王着实挺惨。那人先是花了四十万两黄金买了假牌子，然后又被自己的爱人和下属背刺，最后宝藏心法均是镜花水月一场空不说，大佬本人还命不久矣，连江南都不愿意回了。

随着那一日逐渐迫近，贾乐山的身体也出现了肉眼可见的变化。一开始，他不过是凭空多出了几根白发，揪掉就没了，无伤大雅。后来，那些白发越来越多，怎么也藏不住，再不复过去的光泽。贾乐山的眉眼依旧生动，看起来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粉底越抹越厚，口脂越涂越红，妆容一日比一日夸张。

某日，盛无崖无意间瞥见了大佬的颈纹，贾乐山当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只是隔天便缠上了一条厚厚的毛领子，再不把脖子露在外面。

年后，枯竹和孤松送回了真正的罗刹牌，之后又马不停蹄地下山找假牌子去了。盛无崖和贾乐山相对而坐，将玉牌推到了女装大佬手边，说道：“我没什么好东西，这个送给你吧。”

也不枉贾乐山千千迢迢往昆仑山跑一趟，还把命搭在了这里。

男人将玉牌拿到手里，凝神详视了半天，然后便毫不客气地收下了，突然道：“玉天宝真的是你的儿子么？某总觉得，似三姑娘这样的人，应该教不出那样的孩子。”

“额……”盛无崖尴尬地挠了挠头，支支吾吾道：“他当我是母亲，我，我有的时候也当他是儿子……”

“原来如此。”贾乐山微微地笑了起来：“在下明白了。”

“你的儿女应该也不小了吧？他们都生活在江南吗？”

“不。”贾乐山摇了摇头，耳畔低垂的珍珠没有发出一丝异响：“某一生无儿无女。”

贾乐山这辈子，曾拥有过无上的权势，无尽的财富，无双的容颜，无敌的武功，却偏偏没有一子半女，得享过片刻天伦之乐。

对此，他本人倒是不觉得寂寞，也不觉得膝下凄凉，反而在盛无崖面露不忍后安慰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十全十美并不好，我这样的，反而刚刚好。”

女郎看着对方日渐消瘦的身体和鬓边的白发，长长地叹了口气：“怪我御下不严，害你往昆仑山白跑了一趟。”

“在下并没有白跑。”贾乐山犹豫着伸出手，似乎想将对方的皓腕握在手中，却终究没有按照心意施行，而是将右手放在了女郎的袖角上：“某这次西来，是为了无上的心法和武功。”

“那两样东西，在下都已经见识到了。”男人看着女郎的眼睛，认真说道。

贾乐山大限来临的那一天，大光明境无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