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荆 园有棘 30
在地板上放松。检查完患处的异常后,女郎收敛了神色,尽量平静道:“你别怕,这个病要不了你的命。”
可这个病是怎么来的,她需要给患者讲清楚。
这之后,盛无崖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李三娘的病症上,主厅里摆满了她从深山和药店搜罗的各式药材,有鸦胆子、五倍子、白帆、黄柏、苍术、冰片、苦参、雄黄、紫草、狼毒等物。她没有任何现代药剂,也没有低温液氮、电刀、激光、电针等物,可以将疣体直接割去。
李三娘自从觉察到不适用镜子发现那些异常后,就变得格外沉默。她每日都会按时登门找棘大夫用药,痛苦到极致时,这位妇人会呆呆道:“要不然,要不然您就用烙铁给我烫一烫吧……”
“不必如此。”盛无崖安慰道:“嫂子放心,我一定会找到法子给你祛根的。”
话虽这样说,但盛无崖终究没有来得及。这年春天,在女郎去年种下的蒜头可以收获时,冯家湾来了七个不速之客。他们潜入村子时没有惊动任何人,统一穿着杏黄色的长衫,直直朝目标扑去。
黑将军最先发现异常,然后激烈地吠叫起来。女郎面色一寒,从枕下抽出一根火铳模样的管状物,藏进袖子后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卧室。
那七个不速之客已经将棘大夫的逃生之路彻底封死,领头的那人站在地坪上执刀而立,太阳穴臌胀得厉害,一看就是个内外兼修的高手。
盛无崖整理了一下裙子在檐廊下站定,看着七人笑了笑,问道:“你们是来杀我的?”
“非也。”一个低矮精瘦的男人站在柴房边,好心回道:“金钱帮从不乱杀人,我们只杀坏了规矩的人。”
“规矩?”盛无崖挑眉:“什么规矩?”
矮个子男人吊儿郎当地将一枚铜钱弹射到了那个女郎的头上,幽幽道:“我们的规矩是,铜钱落地、人头离体。”
盛无崖顶着这么一枚滑稽的铜钱,苦笑道:“这不是在为难我么?既然注定要死,我可以知道原因么?”
“七君子”在执行这趟任务前,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他们大张旗鼓要对付的人,不仅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
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才调查清楚这一点。
对于女郎的询问,矮个儿男人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在剑身上轻轻一弹,答道:“一把剑,是不该有感情的。”
而这个人令帮主的剑有了感情。
“我们那里有一句话——”矮个儿男人再次好心补充道:“若要剑不毁,就得人毙亡。”
太阳逐渐升高,盛无崖一动不动地站在廊下,额头沁出了细细的汗水。棘大夫菜地里的那株桃树开得正好,山风从远处吹来,春水荡漾,花影婆娑。女郎站在穿堂而过的香风里,站了很久很久,直到似乎再也坚持不住,身子微微一抖。
当铜钱和桃花一齐落下的时候,七君子的刀剑斧钺也绽出了摄人心魄的寒芒。矮个儿男人狞笑着送出了自己的长剑,比长剑更快的,是女郎袖中陡然绽放的金芒。
没有人看得清那些金芒是什么,它们来得太快,又铺天盖地,无孔不入,避无可避。
就像春天里最为盛大的一场雨。
很多年后,冯招弟都记得万历二十一年的那个春天。那年,先是她们的小荆叔叔不见了,然后棘幺幺也跟着失去了踪迹。棘幺幺失踪前,似乎和她们的母亲见过一面,两姐妹那会儿已经睡着了,根本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次日,李三娘告诉自己的两个孩子,棘幺幺出远门走亲戚去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家。冯招弟不信,当场往棘大夫家跑了一趟,去了后发现幺幺家的黄大王和黑将军已经不见了,绿豆豆也不在棚子里。
李三娘拿到了棘大夫家的钥匙,按照对方临走前的嘱咐,将一本厚厚的药典送到了冯里正那里。至于她自己的日常用药,棘大夫已经把用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