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拥千山(十七)
临渊笑容不变,只是眼底那光却更慑人了些,和王座上的帝王不分上下,他勾了勾唇角,反问道:“如今满朝上下,几乎都是护国大将军和苏太尉的党羽,大权旁落。这些年来,陛下难道不恼吗?”
这大逆不道的话是踩到了启帝的痛脚,这位天子脸上的虚假面具终于裂开了,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狠狠往地上砸去。
“你放肆!”
启帝勃然大怒,将桌子拍得砰砰作响:“这话是谁教你的?是沈平寻?还是柳风那个老匹夫?”
精致的茶杯在沈临渊的身侧碎开,碎片飞溅而起,有一片碎片竟是擦破了他右眼下方的肌肤。
细密的血珠一下子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沈临渊却擦也不擦,只盯着震怒中的天子,就连嘴角的笑也从未变动分毫,一字一句说着:“陛下何必恼怒?这话自然没有任何人教过臣。”
他坐在椅子上,忽然行了个大礼,一改先前那吊儿郎当的姿态。
“臣今日来,就是想为陛下来分忧解难了。”
“凭你?”启帝气得眉眼里尽是讥笑:“一个京城内声名狼藉的小混子?”
沈临渊笑着接受了这个称呼,甚至还面不改色夸了一句:“陛下的消息着实灵通。”顿了顿,他又道:“朝中势力盘根错节,纠缠已久,冒然出手,只会惹来一身腥。我想陛下便是有所顾忌,所以才迟迟未动手吧。”
启帝这时已经坐了回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可若是熟悉他的人在这里,便会知道天子是动了杀意了。
“朕以往倒是小瞧了你。”启帝不咸不淡地说了句。
“多谢陛下夸奖。”沈临渊面不改色地继续道:“陛下如今缺的就是这样一把刀,一把无牵无挂,锋利无比的刀。”
启帝捏紧自己的手,讥笑:“别告诉朕,你想做这把刀?”
“哪能啊。”沈临渊笑着靠在椅背上,双手支着自己的脑袋,懒懒散散道:“臣这辈子懒惯了,这些麻烦事,可不敢往自己身上揽。合适的人选我已经带来了,陛下不若亲自叫进来看一眼。”
又是一片让人压抑的死寂过后,启帝才阴沉着一张脸,说道:“宣。”
不多时,殿门便被打开了。
随着朱红色的门框缓缓被打开,一道清俊的人影慢慢现在启帝眼里。
那人周身都萦绕着霜雪似的冷漠,眉眼如画,可当他映着身后的墙瓦,一步一步走进来时,那道纤瘦的身形竟是带上了一股气势,一股仿佛能劈开天地的气势,无畏无惧,势不可挡,锋利至极。
那人一撩衣袍,跪在了启帝面前。
“臣,越无端,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沈临渊笑着看向启帝,道:“这便是臣要献给陛下的刀了,陛下可还满意?”
启帝看了眼跪在地上,低眉敛目,看似乖顺的越无端,没叫人起来,只是将目光转向沈临渊,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了句: “你和焱儿之间的矛盾,朕也有所耳闻。可柳风,到底还是你的亲外祖,怎么岁儿竟是这般铁石心肠,连亲外祖都能下得了手?”
说完,他便一瞬不瞬地盯着坐在轮椅上的青年,似乎想要从对方脸上找出一丝一毫的破绽。很快,他便看见那张脸上露出了一丝凉薄的笑。
那双黝黑的瞳孔里仿佛带着世间最慑人的冷漠,沈临渊忽然举起手,狠狠砸向了自己的双腿。
“砰——”光听那声音,就知道沈临渊用的力气不小。
启帝设想了千万种变化,却独独没想到这种,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陛下有所不知,臣在年少时,曾经无意间得知了一个真相。”
沈临渊笑得像个从地狱深处爬来的恶鬼,轻飘飘的语调却让殿内另外两人全都顿在了原地。
“那人告诉我,我不是侯爷亲生的孩子。就连这双如今无法下地的腿……”他扣紧了扶手,声音带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