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
,这背后的用心比之横飞的血肉更可怕。
周洵叹了一声:“开始杀辎重兵,也说明他们所剩的粮草不多了。”
沈宜秋只觉心上仿佛坠了铅块,直往下沉:“接下去几日他们定会急攻。”
他们的猜测没错,第二日突骑施人卷土重来,攻势远比第一日猛烈,一天下来,守军阵亡近两百人,而敌军折损则降到了六七千。
到第三日,突骑施人毫无章法的强攻忽然井井有条起来,双方一交锋,周洵便知对方换了将领,多半是阿史那弥真亲自上场。
第四日、第五日……战况陷入胶着。
若论将才,周洵比阿史那弥真更胜一筹,大燕将士的铠甲、兵器、□□都比突骑施人精良,战术也更灵活多变。
然而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守军的兵力实在太少,一大半还是经验不足的州府兵。
守到第十日上,周洵带来的禁军能作战的只剩下两百人,许多将士带着伤仍在连番对敌。而原本城中的守军也只剩下区区八、九百人。
由于人少,上番作战的间隔越来越短,将士们得不到足够的休息,疲敝不堪。而突骑施人收兵的时间越来越晚,大有夜以继日之势——他们兵马多,可轮番在营中休息,而燕军却不行。
将士所剩无几,又不能连续作战,周洵只能请谢刺史从百姓中招募壮勇,稍加训练便送上战阵。
这些人从未上过战场,穿上铠甲,提了刀便出城杀敌,十有**撑不过半日便成了敌军刀下的亡魂。
支撑全城将士和百姓的唯一信念,便是邠州的援军。
而援军杳无音信,迟迟不至。
周洵原本还存着希望,撑到第十二日,也明白过来,邠州的援军大约是等不到了,而等朔方军回救,少则二十日,多则月余,只剩不到一千兵马。
要再撑十日,无异于痴人说梦。
又一日的鏖战结束,沈宜秋回到刺史府,勉强用了几口清粥和菜蔬,正要去歇息,表兄邵泽从外头走进来,神色有些慌张。
邵泽这几日跟着周洵打了几场仗,磨去了一身稚拙与钝气,虽比以前还沉默寡言,却不再显得木讷。
沈宜秋一见他这神色,道:“表兄,可是出什么事了?”
邵泽眉头微蹙,从袖中取出一块布片递给她:“娘娘请看。”
沈宜秋接过一看,只见布片中间有个洞,上面写着几个歪歪斜斜的大燕字:“邠州兵未发,灵州已成弃子。”字迹枯淡,大约是用木炭写的。
沈宜秋心头一凛,她连日来最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
邵泽道:“城中有不少人捡到这样的布,是插在箭上射到城内的,上面写的都是差不多的意思,说援军来不了了,圣人已经放弃灵州城。现在将士和百姓中传得沸沸扬扬,城里人心惶惶,都说援军怕是来不了了。”
他顿了顿道:“这样下去,恐怕会出乱子。”
沈宜秋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脑海中浮现出可怕的字眼:哗变。
就在这时,忽听外头响起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邵泽去应门,沈宜秋亦迎了出去,来人却是谢刺史的幕僚王元叔,身后还跟着一队刺史府的仆役。
王元叔显是疾奔过来的,额头上满是汗也顾不上擦,向沈宜秋行了个礼,气喘吁吁道:“娘娘,使君命仆送娘娘出府。”
沈宜秋已猜到了几分,冷静道:“出什么事了?”
王元叔紧紧皱着眉,一脸难色,显是受长官吩咐隐瞒实情。
沈宜秋道:“可是守城将士哗变?”
王元叔一惊:“娘娘如何得知的?”
沈宜秋答非所问:“眼下外面的情形如何了?”
王元叔道:“一个押官带头闹事,领着几百号人围了刺史府,要使君给个说法……”
他迟疑了一下,还是照实说道:“周将军领着麾下的禁卫将士赶过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