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现场
间宫一事的时候,柳莲二身处表白现场本场。并且,好巧不巧,他是当事人本人。时值学期的最后一天,午后三点的光景,无特殊事项的学生们已走得七七八八。“再次见到喜欢的人是在整整一个半月后”的事实大约对表白者产生了一定程度的刺激,女孩子看准了柳在学生会收尾工作的时机,勇敢地将人拦在了秘书办公室与天台之间的廊桥上。她很紧张,低着头说了很多,掐着裙摆的手指微微泛白。柳油然想起了间宫,他对森川表白了么? 回过神时,柳说:“抱歉,但谢谢你。” 柳甚少从“被人表白”一事获得快感,反而更易于心生唏嘘、遗憾。女生失意离去,他的心底亦有叹息。只是下一瞬间,那细细长长的眼底便拉刀光似地闪了一闪。 “……森川?” 秘书处的一墙之隔是会议室,会议室的一墙之隔则是影印室。推门看去,纵向排列的一台台打印仪器足足占去了90%的视野。森川蹲在门边,脚边放着厚厚一沓谱子。诸多信息相组合,画面在柳的脑海中成形:森川在影印室打印乐谱。森川搬起乐谱准备离开。森川听见表白。森川退回门内。森川承受不住乐谱之重量。森川——森川仰起了脸,浅金色的眼底流转着浅金色的日光。 柳一眨眼,呼吸间似有电流飞窜。 “………………” “我我,我不是故意——” 森川这一起身,险些踹翻四分之一人高的谱纸。柳眼疾手快一拦,女生钟摆似地摇晃几下,有惊无险地站稳当了。 “我松手了?” “好,好的。” 柳拢了拢那沓高度夸张的谱纸(于他这诚然不重),谨慎且稳当地搬了起来。森川说:“我来……” “你能行吗?” “行,怎么不行。” 慢慢地,曲谱的分量传递到了女孩子的臂间。达到某一个阈值时,当事人的面孔剧烈扭曲:“疼,疼疼疼疼!” “你的医生理应说过,肌肉拉伤的手臂是不宜承重的。”柳说,“或者,你没有看过医生?” “谁、谁说的……” 柳轻微一耸肩,仿佛在说:什么都好。 “这些。”他指指分量惊人的乐谱,“宗方老师,让你一个人搬?” “他让我找间宫一起。但,我不想麻烦他……” 这话讲得含糊,但柳心如明镜。他的眼神稍稍松弛了些:“要去哪里?” “什么?” “这些,你要搬去哪里?” 森川反应过来:“你要帮我的忙吗?也——也不是不行。”她倒是一下子坦然了,“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帮我搬到排练厅去,行吗?” 行那当然是行。“你说人情……” “你想我做什么?”森川爽快地问。 “今晚,东门的博多豚骨拉面店。”柳说,“可以请你替我付账吧?” >>> 下午五点整,乐团练习结束,森川磨磨蹭蹭出门。她原以为距网球部散伙尚有一时半刻,谁知出门便瞧见了台阶下的柳。夕阳斜照,男生长身立着,衬衫西裤平整熨帖,整个人得像一株安静的小白杨。十分钟前,森川曾从窗户间瞥去一眼,分明瞧见此人在球场上挥汗如雨——这何尝不是一类“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喔。”她招呼似地道,“你结束了?我以为至少六点。” “不差这一会儿。”柳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