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真相
椅,踢开被子,红润的脸颊在枕头上蹭了蹭,懒懒睁眼。 屋里亮堂堂的,是个大晴天,看样子外面的雪支撑不了两日就要融化了。 也好,子溪怀着身孕,走起路来更方便些。 她坐起身来找衣裳穿,打算梳洗完毕就去子溪房里看她。 刚一下床便看见苏景玉坐在外间美人榻的角落里,隐遁于墙角晦暗的光影中,深埋着头,墨发散落在肩上。 两根大红色的发带垂在脸侧,不同于往日的英姿玉立,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颓败的情绪当中。 “景玉?”逢月小声叫他,悄然走上前,跟着遁入那片晦暗里,蹲在地上仰头看他。 “景玉,你怎么了?”她撩开他散落在鬓边发带和头发,心里抑制不住地慌乱。 苏景玉勉强牵了牵嘴角,艰难道:“逢月,子溪她,过世了。” 他思索良久,仍然想不出能减轻她痛苦的办法,索性长痛不如短痛。 逢月的手明显一颤,懵懵地缩回身前,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睡着,眼泪却已经夺眶而出。 微瞪着双眸自语:“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会?” “爹跟孟氏今早在佛堂争吵,烛针伤到了她。” 苏景玉牵起她的双手搭在膝上,黯淡的目光落在袍子前摆边沿已经干涸的深褐色血迹上,闭目低叹。 逢月跟着低头,惊得张着嘴,豆大的泪珠簌簌落下。 “子溪姐姐,她还怀着身孕,她还在佛堂吗?我去看看她。” “逢月!”苏景玉一把拽住她,不忍让她看见佛堂地上那摊血泊,“顺子已经在处理遗体了。” 逢月被他拽的跌坐在他腿上,红着眼睛看他,他面容悲戚,不像是只有子溪过世这么简单。 她心跳如鼓,攥着他的双手问他:“景玉,除了子溪姐姐的死还有别的事对不对?你快点告诉我!” 苏景玉垂着眼睫遮住眼里快要盈满的泪水,深吸一口气,笑着回道: “今早在佛堂里,孟氏亲口承认当年是她与我爹一起逼死我娘,十年前也是她用帕子沾了平杀落艳放进我的洗脸水里。这么久以来我一直以为是皇帝下的手,没想到竟是祸起萧墙,想我死的人一直就在我身边,是我连累了师父。” 逢月心痛难忍,泪水接连砸下,紧紧抱着苏景玉,把头埋在他颈间,“想哭就哭吧,何苦强撑着。” 苏景玉又笑,硬生生逼退了泪水,搂着逢月道: “十年前初到南疆,拂风为了救我一夜之间白了头发,他哭了三天三夜,我也跟着落泪,他打我,说我哭的样子丑死了,男人不能随便哭。我不忍心顶撞他,只说我还小,不算男人,他竟然扒我裤子,说我已经不小了,告诫我今后不准哭,我答应过他的,不能再食言。” 逢月明白苏景玉心里的苦。 白夫人故去多年,他知晓孟氏和苏天寿的为人,不至于因为孟氏承认逼死了他的母亲就被打击至此,但拂风不同。 他若是当真死了,苏景玉不会任由自己沉溺于失去他的痛苦之中,还能尽快抽身出来。 可眼看着至敬至爱之人为了自己一天天衰弱下去,濒临死亡却无能为力,如今连面也见不到,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去他,甚至不知道他此刻到底是生还是死,这种日日夜夜悬着心的思念才是最熬人的。 何况这一切的根源在于苏景玉自己,就如同他常说的,是他连累了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