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脚下
大的委屈,一言不发地跟在刘命长身后。 就近找了间客栈,刘命长先去办了入住,回头一看她还一个人傻愣愣在门外生闷气,歪头看一眼,罢了。 晏主憋着眼泪,使劲告诉自己绝不能因为这种小事哭出来。她死死捏着缰绳,用鞋碾着地上的小石头。高大的身影靠近,她也不抬头,只听到头顶的哼笑声,手中的缰绳被轻轻拿过去。 刘命长把马车安置在客栈后院,回来时,晏主已经哭花了一张脸。本来脸上就有泥,现在像只在泥里打过滚的花猫,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晏主本来是无声的掉眼泪,听到他的笑声,忽地就嚎啕大哭起来。 “你干什么欺负我!呜呜呜哇!” “呜呜呜我要回去!外面的人都不好!你也不好!” 她一边哭一边擦眼泪,被刘命长扯着一瘸一拐地进了客栈。 哭声吸引了一大片目光,大概也是觉得害臊,她咬着唇哭得一抽一抽的。刘命长也没阻止她,拉着抽抽搭搭的人进了房间。 进了房门,晏主便自觉找了个凳子坐下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刘命长用温水打湿帕子,坐下来先把她脸给擦干净了。 “哭完没?”他声音淡淡的,无愠无怒。 晏主眉毛一皱,眼泪又要溢出来,他干脆拿帕子捂住她的眼睛。 “哭太久,明天怕是又要把马车开进沟里。” “我才没有开进沟里!”晏主大口缓了几下,扒拉下帕子,哽咽着说:“我不是奴隶吗?怎么不让我睡马厩?” “你想睡?” 她气急,用力把帕子摔在门上,“你不帮我!” 刘命长挑眉,“那我帮你杀了他。” 晏主一缩,支支吾吾道:“那倒也不用……” 她搅动着手指,本来觉得委屈,但见刘命长一副平常心的样子,就觉得底气不足了。 她不久不是什么嚣张跋扈的人,平日里还惯会装柔弱,皇帝做了几个月,本来长了些胆子底气,可这一离了皇宫,就像是被戳穿的纸老虎。 如今缩着身坐在昏暗的烛光下,眼睛红红,说要杀个人,便六神无主的样子,叫刘命长一时也无言了。 二人都沉默了半晌,刘命长将卖身契递到她眼前。 晏主有一瞬间想抢过去撕了,但下一刻她便明白过来,这本就不是真的。 “年初时,户部统计在籍人口五十余万册,其中有十四万册为奴隶。”他轻声说着,像是无声的雨,落进水里只能泛起一点点涟漪。 “这些人有些是从前抄家的罪犯,有些是无奈入奴籍的,有些是被抓走的流民,有些则是乞丐、□□,还有些是因天灾人祸而无家可归之人。” 他将卖身契放在她的膝盖上,上头鲜红的指印不知是谁盖的。 “同陛下说起这些,陛下大约还没什么概念。” 他低低的声音靠近了些,阴影覆盖上来,指尖点着卖身契,晏主抓紧了脚趾。 “若方才陛下将卖身契撕了,那陛下就是无籍贯的流民,随时可能被山匪抓走吃掉,被路边的婆子卖进青楼。” 晏主的声音抖了抖,“天子脚下……” “天子脚下尚且如此,别的地方又如何呢?” “奴隶好歹有主人罩着,虽然任打任挨,但好歹不会轻易被吃掉,不是吗?” “轻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