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在祢豆子即将撞到炭治郎的额头时，他猛然苏醒了过来。

那场夺命梦境竟然对他并未造成任何影响，红发少年白着脸，和紧急刹车扑进怀里的妹妹面面相觑。现在他正歪坐在座位上，断续喘着气，怀中靠着毛绒绒的一个脑袋。

“祢豆子，”他还没平复呼吸，就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不要怕，不要怕。”

“唔！唔！”祢豆子矮矮小小的，挥舞着手臂扑腾，埋怨哥哥刚才不理自己。

“你——”炭治郎苦笑着，想说什么，却骤然察觉了问题。

原本应该比他更早醒来的卡拉，此刻依旧在沉睡。炭治郎一起身，她就滑倒下来，紧闭着眼睛，不是很安稳的样子，甚至无意识皱起了眉尖。

灶门炭治郎是一个聪明敏锐的少年，他惊诧，又担忧地俯下身，把她落在脸上的碎发拨开。

“是因为我吗……你这个样子……”列车顶昏黄的灯光笼罩下，他自责喃喃。

*

下弦之一，魇梦。

他的血鬼术是使人催眠，陷入编织的梦境。

……亦或是绝境。

耳戴日轮花牌的少年站在车顶上，在极速前进的狂风中，毫无畏惧面对着他，愤怒举起了刀。

“血鬼术，强制昏倒催眠的低语。”

鬼癫狂地笑着，伸出手，夸张咧开嘴，露出笑意。他掌心长着一张狰狞的嘴，獠牙锋利，准备将眼前这个人类，无惨大人的眼中钉一击必杀。

但是——

竟然没有用。

眼睛里燃烧着怒火的少年连一个踉跄也没有，他步履飞快，没有丝毫犹疑。双手执刀刃呼啸，划开夺人性命的静谧波纹，海浪滔天中，狠狠朝他斩下！

怎么会……没有用呢？！

恶鬼终于有些惊惶起来，他本体与列车的融合尚未完全，如果此刻被斩断脖颈……是真的会灰飞烟灭的！他一咬牙，单手撑地往后倒去，险险躲开充满杀意的一式。

“睡吧！”

“睡吧！”

“睡吧睡吧睡吧——！”

无论掌心的嘴如何费尽口舌施展术式，可红发少年冷冽的目光却无比坚定，毫不动摇。作为施术者，他一下子就看出，这家伙不是摆脱得快，而是根本就没再催眠过梦境！

怎么可能！啊啊啊！

成为鬼之后，从未遇到过如此滑铁卢！

更奇怪的是，魇梦发动术式时，那一瞬刻着下弦之一的眼球刺痛，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缠绕着闻所未闻的气息，黑色的，若隐若现的雾气，以他的心脏为中心，不断往外散逸。

是这个东西，隔绝了他的血鬼术吗？

魇梦猛地再一抬手，决定再垂死挣扎一次。

*

卡拉很久没有做过梦了。

深渊的黑龙一族执掌梦魂与亡灵，本该一生无梦，可她毕竟是混血，偶尔，偶尔到极少，会做梦。

她梦见自己还未来到此尘世时。

卡拉穿着斗篷，行走在无边无际荒凉的沼泽中。应该是很多年前，她斗篷尚且崭新，年纪也更小，步履艰难。

沼泽上方的天空本就常年乌云密布，阴沉黯淡，却忽然被什么巨大的物体遮天蔽日，遮住了仅剩的微弱光线。

黑暗中，倏忽四周刮起狂风，她抬头望去，原来那是另一只黑龙展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