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女孩,嘴里说着照顾自己的话,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明明自己方才还吓得发抖,他裂开嘴,想做出个嘲笑的表情。可她的眼睛那么清亮,映着耳坠的流光熠熠生辉。程川像个盯了太阳很久的人,滚下一大颗泪来。 他很久没有流过泪了,病死的父亲是个帐房,给别人算了一辈子帐,可到自己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旁边却是催帐的人,世事就是这么无常。 父亲死后没过几年,母亲出门的时候被几个地头蛇堵在巷子里,再也能没走出来。所以就算他吓得腿都发抖,也还是要来报信。 他其实不怕那些人报复打骂,早都习惯了。仗着跟着父亲学了点算账的本领,等再过几年他就进铺子养活自己和妹妹,挺胸抬头,堂堂正正。 这是母亲当年说过的话,阿川你要堂堂正正地活下去啊,不管发生什么。 可有时候他也会对自己说,堂堂正正地活着真的太难了。这些年,别的流浪孩子偷东西抢东西,只有你老老实实打杂工,傻不傻啊?木头掉下来,妹妹的脚趾被砸成青紫,你们却还是填不饱肚子。 那群人渣第一次找上他那天,他正在帮胡同里的□□买药。他们挥舞着拳头,想让他把那点可怜的铜钱交出来。 看着那些平时和颜悦色的人纷纷避开,他明白了,没有人会为个没爹没娘的小鬼说话,但他依旧死死扣住铜钱,等着那些人打累了离去。 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吧,他没有再哭过了。今天怎么又哭了呢? 沿着弯曲的小巷飞速奔跑,程川好像看到不堪的过去也在向后退去。他兜住自己的头脸,脚下像踩着云朵。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院子和屋里,傅惊梅放了心,使劲把一个咸菜缸挪得离墙根更近一些。 “嘶...这主意......” 大虎摇头晃脑,双眼放光跃跃欲试,“有点险啊!” “你就说怎么样吧?” “损呐,太损了!我喜欢!” 大虎满脸的唯恐天下不乱一敛,犹豫道,“不过你怎么突然想反攻了?按你以往的脾气,不都是安全第一么?” “我们不可能真的一走了之,他们这些地痞想查谁,实在太容易了。” 傅惊梅找出根木棍颠了颠,“再说他们还算是人么?既然人皮穿够了,还不如趁早扒下来。” 大虎圆溜溜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她:“不全是这个原因吧?我可以帮你藏起来,像你们人类说的...卧薪尝胆。但你宁愿冒风险,也要现在动手,完全没有平时的耐心,为什么?为了那孩子么?还是因为他们打你的主意?” “两者都有。” 傅惊梅面无表情,“既然他们践踏身处弱势的人,那就要让受欺凌的亲自动手,该杀的杀,该剐的剐,这才叫做公平!” “气死独头蒜,不让小辣椒啊,原来你的脾气这么硬。” 大虎咂嘴,“硬脾气会活得很辛苦哦!” “活得辛苦,比活得亏心强,谁还没点不能妥协的东西。” 傅惊梅已经攀上了墙,骤起的晚风吹开她散落的鬓发,猎猎如天涯尽头的酒旗。 看着徒然变得气势凛然的女人,貔大虎惊觉自己似乎并不如想象中了解她。相遇以来,傅惊梅都是很懒散的,懒得发火,懒得计较,甚至如果不是为了活下去,它怀疑这人连钱都懒得赚。 无论是走街串巷,推销腌菜时吃了闭门羹,还是卖流金包被人甩脸色,又或者是听见邻居恶意的议论,她都完全不放在心上。 需要咬牙忍耐的时候,她也从不会冲动。何止是好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