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丧:伤心桥下春波绿
会儿该来人了。”我说。 “干什么的罗网?”一路上,她还问。 我只好说:“是用来捕鸟的”。怕她记挂着,说不定一会儿进了门还要问父亲。 “捕什么鸟?” 又来了。 我说:“燕子,麻雀”。 小璨又絮絮叨叨了好久,总算不问了。 我们回到母亲那里。 不仅父亲在,嘉兴也来了人。 舅舅穿着一件淡青色的绸衫,比上次见时憔悴了许多——原来他和母亲双生一般的容貌。 父亲陪着舅舅坐着喝茶,谈着事情,屋子里的氛围很好,虽说并不热闹,却平静温馨。 在外头瞧过了,我们就先上楼去了。 隔着窗子,母亲的柜子上放着灿灿的一匹漳州锦缎,我和小璨都想拿来看看,但又不敢吭声。 “别做了!做这个干什么?一上午一会也不得歇息,累的腰都断了。你要是去了,她们姐妹能指着这么一件衣裳过一辈子吗?” 挨骂的是母亲,骂人的是端娘。 端娘是这个小楼中说一不二的角色,但素日里是很少骂母亲的,也不知道,今日母亲究竟犯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我们两个屏着气,站在窗前,将鼻子贴在玻璃上,瞧见里头暗沉沉的,床上铺着一堆雪青色的鲜亮缎子,端娘一抖落,原来是两件斗篷。里面都是丝绵加灰鼠毛皮,极厚。 又过了片刻,端娘瞧见了我们,拉着我们进去,洗了脸,换过衣裳,让我们下去拜见舅爷。 这时候楼下的氛围却又变了。舅舅看起来比父亲略微年轻,腼腆秀雅,只是眉宇间忧心忡忡地,沉默在那里;父亲呢,也不说话。 屋子里的家具、地砖、茶水,连带着人,好似一同给冻在一块巨大的冰块中似的,全都不会动了,只觉得冷冷的水,滴滴答答的融化下来。 我们也被这种氛围感染了,低低的声音问了好。端娘嗔怪我们礼数不周,何止我们礼数不周,父亲的礼数更是大大的不周。 母亲近几年,一年中总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缠绵病榻,这次最久,算来已经过了两个月余了。即便坐着不能起来,她也是要叫端娘帮着梳好头发,涂好香粉胭脂,穿好衣裳,倚着枕头,因此总是看着精神还好。 每日里,我们只是打个照面,母亲不要我们久坐,担心过了病气给我和小璨。 父亲自从回来,便整日不出门,连书房也不去了。一天天只在家中坐着,坐在母亲床前。婢女端了汤药进来,他先要尝尝;婢女端了洗脸水进来,他也要试一试温热。这些东西一向都是端娘检验过的,他竟然连端娘也不信了。 “如琢,你出去走走吧,去母亲那里看看,院子里开了好盛的紫藤花。”母亲催父亲出门去,去看她自己也没看到的紫藤花, “姑爷,去歇息吧,莫要坐的乏了。”端娘这样说。 末了,父亲才略略出去,在楼下站了一站,过不久,又上楼去了。想来,只是为了不弗母亲的意思,令她加倍煎熬劳心。 忽然一日,母亲唤我们进去,令端娘开箱子。 小璨尚且引颈观望,我只是老实坐着。虽然已经一两个月没有再同母亲一起坐在堂前管家,然而见了无数次母亲开箱子,那里头的东西和我已经熟稔了,心知只是些家常衣服、器具罢了。 母亲没有说话,端娘拿出一个描金楠木盒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