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春祭(一)
死得早,膝下除了一个养女、一个弟子,什么都没留下。 姜瑕的养女就是姜遇。 在姜遇有限的记忆里,那个青衣佩剑的仙人给了她此生最多的关爱。 姜瑕是在人间捡到姜遇的。 那年姜遇才三岁,村庄被妖兽屠戮,姜瑕赶到时,遥遥看到一个小娃娃坐在荒草堆上哭鼻子。 他走过去,温声问:“小姑娘,你可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小娃娃抽抽搭搭地只顾着哭:“……我不知道,我出去玩,回来、回来以后,阿娘、阿翁他们就都不在了……” 姜瑕四下望去,妖兽的气息已经消散,村庄只剩血腥味和令人作呕的尸气,是他来晚一步。 他在荒草堆前蹲下身,“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期期。” “期期。”他说,声音非常温和,“这里没什么人了,你要不要跟我回去?” 期期十分犹豫,阿娘教过她的,不可以随随便便地跟不认识的人走。 然而,当她透过脏兮兮的指缝望向来人时,倏尔便愣住了。 眼前的男子眉眼清俊,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人,但她看到他,第一个反应却不是好看,而是干净。 干净到近乎高洁,连他袖口那片为她揩泪弄上的污渍,都该是一种罪过。 期期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姜瑕于是抱起她,轻声道:“睡吧。”如云一般的袖襟拂过她的额稍,被屠戮过的村庄刹那间淡成惊梦后的余悸,以至于她一觉醒来过后,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形色古朴的院落,心中最后那点害怕与慌乱也散去了,只是好奇地瞪大眼,望着眼前一个端着药汤的半大少年。 “他是你的师兄,叫知远。”姜瑕道,“他刚为你备好药,你就醒了。” 他把她放在地上,又道:“这里是‘水鸣涧’,我的洞府。” 期期不知道什么叫做洞府,不由地四下张望,姜瑕牵着她的手,四处转了转,耐心地与她解释:“洞府,就是寻常人住的宅院,但与宅院又有一些不同,以后你就明白了。此处是徽山姜家,家主在上,凡事都得按规矩来,来人要有源可溯,有名可依,你没了家,又不记得姓氏,我姓姜,你可以跟着我姓,‘一与清景遇,每忆平生欢’,自今日起,你就唤作姜遇。” 等姜瑕带着姜遇绕着廊庑,回到庭院,徐知远还端着药汤等在院中。 半大的少年走上前,把药汤递给姜遇,挠挠头,“有点苦,我给你备了蜜饯。” 她的村庄被妖兽屠戮,这是一碗祛秽的药汤,带着刺鼻的腥气。 但姜遇还是很乖地接过药汤,捧着那个比她的脸还大的药碗,一口气喝完,随后拘谨地站着,没敢喊苦,也没敢要蜜饯。 姜瑕看她这样小心翼翼,蹲下身,比了比她的个头,“我……没养过你这么丁点大的小姑娘,要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与我直说,你既跟了我姓,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养父。”说着,他笑了笑,就像真的不知道答案似的,“你们那边是怎么称呼父亲的?” 唤阿爹。 但是姜遇没有这样唤。 不是不愿,在家乡,阿爹常常打她,只有阿娘待她好,她觉得自己不配有这么好的阿爹。 她想了许久,学着徐知远,怯怯地喊了声:“师父。” 姜瑕愣了一下,片刻,笑着点点头:“……也好。” 等姜遇在姜家住得更久一些,年岁再长一些,当初姜瑕教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