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两个月的大狱。
他和纪行之也是老相识了。高月来找他那日,恰是这厮在栀灯坊闹事。若不是纪行之刚好在那里蹲人,恰巧撞见,捆了几个人,阻止了闹剧,恐怕会闹出人命。
沾染上大鸿胪的人命官司,这方入海不死也得脱层皮,现在不感谢他,反而恨他。
这便是这些人的恶寒之处。
方入海瞧见他,如同苍蝇见着瓜果,摇头摆尾地凑上前去,嘴里啧啧称怪。
“哎呦!这不是纪大人嘛!许久不见,听说现今了不得了!竟是高家的上门贵婿了!”那方入海说完,便作势要跪拜,晃头晃脑地,没说两句便和那几个领他回去的小厮笑个不停,仿佛这是多可笑的一件事似的。
的确,对他们来说,高月和纪行之巨大的身份差距,本身就是最大的谈资。
蝇营狗苟,纪行之两年来皆是和这些恶霸无赖打交道,知道这些人得了太多本不属于他们的权力和钱财,但皆是内心空无、不学无术之辈。莫说罔顾法纪、哪怕是败坏人伦纲纪,也是有的。
洛阳城虽是帝都,繁华无限好,但有时他看着,这古城附着了太多黏巴巴的淤泥,甩不开去不掉,只是恶心你。
现今的朝廷,犹如一潭死水,上头勾心斗角、党同伐异,下头狗仗人势、贪污腐败无所不用其极。
前有柳潘、后有方入海,纪行之从来不正眼瞧这些人,亦不想和这些人多费唇舌。
谁知这方入海便是以激人为乐,他见左一句上门婿,右一句软饭男,皆不能激怒纪行之,竟开口侮辱起柳丝丝,拿着折扇便往纪行之肩头蹭了蹭,说道:
“这娘们儿当年哭得那叫一个惨,我当她是什么正经人,装得清纯的比样,竟死在这种……”
话还未说完,下一秒,便被纪行之的后肘击到腹部。他赶在方入海的狗嘴说出更脏的话之前,蓄势一脚,将方入海踢飞了几米。
方入海结结实实地摔到那府衙的门槛上,吐出一口鲜血,抬头看到了刘世正站着他面前。
“刘大人!”方入海顿时抓住这个机会,状告纪行之道:“他当着您的面便敢殴打良民,你快扣下他啊!”
刘世微蹙了下眉头,看见纪行之早拍了拍肩头的浮尘,提了衣摆扬长而去。
……
他今日在府衙耗了半日,高月也没闲着。
回到院子,纪行之整整确认了三遍,才确定自己没走错地方。
早上出门时门口还挂的“纪宅”的匾额,回来时已经被换成了“弦月轩”。
昨日还冷冷清清的院子,今日热闹极了。
外头,左右邻居们备了车马搬家,里头撤换喜庆陈设的、栽花种树的、浣洗打扫的,仆人一波接一波地干活。
行至内宅,纪行之方看到弦月轩的女主人,正穿着浅绿云纹衬衣,半倚在亭下纳凉。
一头乌黑的长发高高地盘着,手里拿着小团扇,雪白的手臂从袖管中露出来,其上戴的玉镯,在阳光下微微透着莹润光泽。
她看到了纪行之,懒懒地抬了下眼,旋即又闭上,视若无物。
身后的诗云还是老实,远远地就行了礼,给身旁的浸云使眼色,浸云才敷衍地行了礼,但谁也没有上前服侍招呼。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拆家?”
高月却不说话,只是眼皮动了动,身旁的诗云答道:
“我们姑娘体恤,觉着纪宅虽好,但小了些,平日里有个待客会面、接待亲眷,终究是不方便。便将这左右的几个宅子,都买了下来。等联系好人动工修缮,该拆的拆,该建的建,将这几个宅子合成一处,宽敞明亮的,住着也更舒心些。”
纪行之愣了愣,想起昨夜跟她说的话来。
她这是连跟他睡一个屋都不情愿?哪怕他只是睡地上?
……
到了夜里,忙碌了一日的高月,忽然想起柳家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