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逢劫(一)
君她,至死都还爱着这世间万象,秉持善念,劝我不要因她而怨怼恶人。”楚意喃喃地对着出来寻她的云婵乐雎,“她不曾恣意过活,她说夫妻离心,生前却从未怨过,只是将一切当做遗憾?云婵,我是不是错了,我是不是不该随老师回来,不该认得她?”
乐雎被楚意的情绪感染,亦道,“公子小君那么好,究竟是谁人要这般陷害于她?”
“谁人?”楚意皱了皱鼻子,信手将手中的绢帛翻了翻,却是一低头便瞅见三个还未写完的字,“乐雎,你方才是不是说过,小君的这封书信还未写完?”
她问得莫名其妙,令乐雎觉得她有些明知故问,“是,是啊。你翻到背面去看,我看着最后一个字像是缺了几笔。”
笔成的二字乃是“当心”,可后面跟着的却是只写了一竖。王簌这是要她当心谁,谁的名字的第一笔是竖的?
她思来想去,唯有一人。
卢千行。
“云婵,乐雎。”楚意的声音微微轻颤,“夫人不是自缢,而是被人害死了的。”
云婵问,“怎讲?”
“如若小君是绝望之下选择自缢,死前留书于我,所书必然清晰明白,便是不会像这样写到一半停笔,由我胡乱揣测。”楚意的口吻听上去冷静异常,连她自己都心惊不已,“况乐雎刚才也说过,是一进门就瞧见夫人吊在寝阁的梁上。宫中梁柱高直,且风水有忌,横梁之下不可摆放桌案坐席。你进来时屋中一切照常,
桌案也没有挪动的迹象,小君不懂武艺,那么以她的身长,是如何将自己挂到梁上,又是哪里来的白绫?”
乐雎瘪了瘪嘴,“可现在人都成灰了,若想开棺验尸,也为时已晚。”
“就算不验,我也猜到了是哪个挨千刀做的。”楚意急得爆了句粗,后槽牙咬磨间都在打颤,“我父母的血债他还没还,如今又新添一笔,他究竟是谁养的恶犬,有这般胡乱咬人的么?这新仇旧恨,我定要让他剔骨剥皮,割肉放血来还!”
“她明明让你宽心。”云婵淡然道。
却也被在气头上的楚意横了一眼,“宽心?如何宽心?此仇不报,恶贼不除,将来待我也魂归黄土,又有何脸面见她?这些人七手八脚,蛇鼠一窝,不将她们挫骨扬灰,如何卸我心头之恨?即便到了底下,小君怪我,我也毫无怨言。”她转念想起乐雎还在侧,心有不忍,“乐雎你出来久了,宫中要是有事,冯中官找不到人照应该当如何。左右此事还得从长计议,你先回去,莫要叫人看出了你的异样。”
乐雎温顺地点了点头,就要辞别她和云婵离去,她身形不便,步履蹒跚,走到一半,忽而回头,“楚意,是不是只要我想见你,就可以来这里找你?”
楚意被她依依不舍的眼神打动,顿消怒气,突兀地愣了愣,方勉强一笑,“自然。”
她们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微笑着挥手道别。却让楚意莫名想到昨天清晨,自己乘车离宫时,也是这般远远与王簌挥了挥手,她笑得恬静和婉,一如初见。
可谁能想到,经此一别,竟是凡尘黄泉,天人永隔。
她再也看不到这样的笑容了。
以后的日子里,只能是她自己孤身一人,去面对咸阳城里的尔虞我诈。
“云婵,我好冷。”楚意抱紧了
胳膊,与云婵相携进到屋子里。
收拾出一隅的别院,仿佛就像回到了王簌还在的日子。楚意抱过她生前最爱的那把**,无意识地用指尖轻轻撩拨筝弦,听泠泠淙淙的声响,只要闭上眼好似就还是那个春暖花开的午后,她们两个坐在和煦的阳光里,以筝筑相和,子檐吟唱《诗经》时稚气却清朗的嗓音,遇到还未学过或是一时大意忘却的篇章,便转头窝进王簌怀中,不好意思地笑着撒起娇来。
他因换牙而缺掉的虎牙,云婵端来的枸杞蒸糕,都是那样恰到好处。在记忆里镀上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