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猪脬(一)
君和老师同来,出双入对,又有子檐承欢膝下,才像是一家子该有的样子啊。”
子檐在侧可怜巴巴地帮腔,“是啊,娘亲和父亲已经许久没有一起陪着子檐了。”
连扶苏也轻语,“细君过来罢。”
闻言,王簌也便大大方方地来到扶苏身边坐下,一面从侍女手中将那只貂皮口袋塞进楚意手中,一面解释,“这里面用洗干净的猪脬装了热水,我还命人用兰芷沉香熏过,闻起来应该是没有腥味的,你抱着也舒适些。”
楚意双手焐在热口袋上,咯咯地笑起来,“老师与小君果然是夫妻同心,竟然想到一块去了,这样也不必辛苦小子檐往厨房跑一趟了。”
“以猪脬盛热水取暖还是细君从前教我的,细君不记得了么?”扶苏说话时,望着王簌的目光温和欲碎,带着小心翼翼的缅怀。
“年少时不知轻重,确实是给公子惹了不少笑话呢。”王簌从始至终却只垂着眼看向楚意的被角,未曾回望。
扶苏道,“细君的处事从来都是最稳妥大方的,不然父皇与母亲便不会那样早就为我择中细君做妻房之选。”
“如何成为一位端庄持重的正妻,主持家道,相夫教子是妾自幼便为嫁与公子所学,承蒙公子大度不嫌,亦是妾的三生有幸。”王簌答得滴水不漏,嘴角噙着笑却言淡如水,漠然客套。
他夫妇二人三言两语已是话不投机,连楚意也不知该如何从中说和,扶苏果
然再无法待下去,也像昆弟那般找了个文不对题的借口便先行与楚意辞别。子檐还想与父亲多说几句话,便也缠着他一道出去了。
楚意与一直不说话的云婵相视一眼,又瞧了瞧正兀自出神的王簌,叹了口气,“小君这又是何必呢,夫妻之间总要注重情分的。”
“楚意。”王簌将头深深埋着,楚意只能听到她轻柔的嗓音疲惫无力,“如果可以,千万不要做帝家儿媳。”
天色清朗,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窗外清脆鸟语,院里的枇杷树发了新叶,楚意还是觉得身上寒津津的,她不禁抱了抱怀中的猪脬口袋,想从上面汲取些她想要得到的温度。
立春后五日,万事皆宜,御驾从清晨起自咸阳宫出发,一路旌旗飘飘,百官送行,山呼如浪,动地而来,整整热闹了一个上午,连远离都城的别院里都听得一清二楚。秦王此次东巡,诸位王子中只以成年的扶苏子都作陪,王簌的父兄王贲王离二将护卫左右,咸阳大小事宜皆托付给了丞相李斯和上卿蒙毅。
蒙毅乃戍守上郡的大将蒙恬胞弟,官拜上卿,兄弟俩一文一武,深受秦王信赖。楚意还记得秦王第一次东巡时,行至会稽,她与项藉正好陪着父兄在城中办事。
那时远远瞧着秦王浩浩仪驾,她和项藉在旁听父兄谈论秦国朝政,便曾听兄长向父亲评价同样三代仕秦的王蒙两氏将门,王家三代为将,为秦之一统立下汗马功劳,可王贲王离的战功远不及王翦,已有没落之相。而蒙氏此代,文武并济,蒙恬戍守边塞,蒙毅于朝中辅政,内外相宜,但要秦国不倒,蒙家尚有延绵之机。
虞子期的评价十分中肯,可项藉却从旁插嘴,“倘若我将那嬴政取而代之,岂不是断了蒙家后代的荣华富贵
?”
他话音不小,项伯父恐招人注目,忙要来捂住他惹祸的臭嘴,“竖子愚钝,胡言乱语,定会给全族招来祸患。”
楚意那时比项藉更清楚蒙家的战绩功勋,听他那般自负之言,也轻声笑他,“你以为蒙家怎么得来的满门荣华,那可是他们这些年为秦王征战六国,出生入死,一刀一剑拼杀出来的。人嘛,有多大本事才能享得住多大的富贵,像你这样只会夸口胡说,只怕要像那王家般将项氏一族的荣光全然败去咯。”
她随口调笑,却是在理,连素来与她意见相左的虞子期也无话可说。而今秦王对蒙氏兄弟越发信重,特别是蒙毅,出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