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传膳(一)
“倘若我这一去回不来了呢?”楚意也有他所不知的隐情。
夏好嗔了她一眼,“你这晦气丫头尽说不吉利的话,早去早回,别误了后面的差事。”
楚意苦笑着点点头,把那绘神农尝百草的黑红食盒交给静说,与内监一道出去了。
春深台地处东北,与太官署之间确有一段路程。途中必经一条红木回廊,廊中以楠木铺地,附近有一树早开的老杏,满树玉粉,柔芳怡人。花瓣携泥在回廊里铺开,楚意不禁回想起自家的走廊下也是如此。
忽然平地风扬,一团影子从香红纷乱的花影下飞速朝楚意身侧来,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刚好一把抓这团黑乎乎的物什。长袖被树枝划破,差点就伤到了皮肉。物什却不是个物什,而是一个金纹黑袍的少年。
四目相对时,他一双杏眼漆黑如夜,又缀满冰凉星辰。
莫名地让她记起那夜被吕荷推落水时,包裹自己全身的寒意。
楚意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这样好看的儿郎,瞧着他没用地愣了一会儿。那少年却不高兴地皱着眉头,嫌弃地把她的手巴拉下来,“松开。”
方才尚被他美好的外貌给蒙蔽,原来就是个臭屁精。楚意不奈地撒开手要走,一抬头静说和传膳内监一众人都匍匐在地上,心咯噔一跳,糟糕,许是闯祸了。
少年脸色偏白,眼神阴恻恻地扫了她俩一眼,又不客气地上下打量了下楚
意,更加嫌恶地冷哼,“不知礼数。”
楚意耐着性子装腔作势地微微弓了弓腰,暗里却磨刀霍霍,不过就是个与她差不多高的小矮子罢了,哪来这么大架子。
他见她老老实实地拜了,鼻子里又哼出个鼻音来,让她差点按耐不住想跳起来揍他的冲动。然而没等她们反应,他就轻描淡写地拎起静说身边的那只食盒,二话不说就扭头,脚步轻捷地跑走了。
楚意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要上去追,却被静说死活拽住不让去,她急眼了,“不追回来,春深台那边怪罪下来谁来担待?!”
“不行的楚意,那可是陛下放在心尖儿上疼爱的小公子,比起春深台咱们更惹不起。”静说拽着楚意的袖子,拼命地摇头。
“陛下最宠爱这个幺儿,放肆惯了的,楚意你可莫要冲动,得罪了他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传膳内监也死死摁着她的肩,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春深台掌事宫女翠玉后知后觉地扭头回来,见静说手边空荡荡的,拧眉问,“七子要吃的八宝甜羹呢?”
“回姑娘的话,方才光明台的小公子半道走出来给…给截去了。”静说实话实说。
却是换来翠玉不由分说地扬手一耳光,“胡扯!我就在不远处,我怎么就没看到?!定是你们太官署不肯为春深台传膳,故意耍的花招!怎么,光明台惹不起,那春深台就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
她手上没轻没重,静说挨打的半点脸一瞬便露了个红通通的五指印。奈何如今春深台势大,她们这样没依没靠的小丫头哪里敢出声喊冤,无端挨了打也只能默默忍耐。
“你,留下来掌嘴三十,不跪到两个时辰,不许起来!”翠玉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指愤然点了点静说的额头。
楚
意知这便是春深台刻意为难,虽是怨怒,却不得不抓住这个难能可贵的避入春深台的机会。
她咬了咬后牙,眸光凌厉,瞪着仗势欺人的翠玉,“张七子为着从前恩怨想要作弄于我,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的,干脆一刀子将我杀了才算解气呢。如若不肯,还请归去转告,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知道的也只会是我知道,莫要波及她人。”楚意虽是跪着,腰背脖颈却没有一处弯曲松懈的,一番话也算是掷地有声,可从她这样无权无势的小宫女口中脱出,却又显得天真无力,微不足道。
翠玉本就是靠巴结着张盈才能换来如今地位,有几分小聪明,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