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情绪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也懒得跟他计较，随手拿出了下节课的课本，漫不经心的翻了几页。

同桌手里此时正握着一支笔，看样子像在解一道难题。

他微微蹙着眉，很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文字，手里那支笔被他无意识的转了起来。

看到这个小动作，我的心像受到了一记重击！

我瞳孔骤然紧缩，就连喘息都越来越重越来越急。

我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发抖，然后一滴眼泪不受控制的从我眼角悄无声息的落下。

同桌似乎察觉到我的异样，他关心的看向我，却看到我的目光正落在他手中旋转着的笔上。

同桌明显一阵慌张，他手里正在旋转的笔也应声掉落在了桌面上。

我强装若无其事的站起身，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向卫生间冲去。

此刻已经快到早读的时间，走廊里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了。

我跌跌撞撞跑进卫生间的隔间里，关上门，靠着门板缓缓蹲下。

我的身子缩成一小团，我用双臂努力环抱住自己。

我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哭到肩膀颤抖，哭到不会喘息。

自从暮渊走后，我还从未如此放纵自己流过眼泪。

从前在组织里，作为顶级特工，我们不可以有任何情绪。即便有，我也不能向任何人表现出自己的情绪。

后来我就渐渐习惯了，压抑自己。

我以为暮渊离去的痛苦已经被时间治愈，却没想到那种痛苦从未结束，只是被我一直深深压抑着而已。

刚刚同桌转笔的那套动作，那是我和暮渊小时候最常玩儿的转笔游戏。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我已经所剩不多。我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进入到组织里的。

但从我有记忆起，就是在组织中，接受着日复一日枯燥的学习和训练。

小时候我特别不喜欢学习，所以总被组织处罚的遍体鳞伤。

而暮渊大我几岁，他总是成绩优异。

为了让我尽快适应组织里枯燥乏味的学习，暮渊自创了一套转笔游戏。

一支笔在暮渊修长的手指间旋转，仿佛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美丽且神秘。

小小的我对那支笔充满了好奇。

于是，每当我的成绩进步一些，暮渊就教我一个新的转笔动作作为奖励。

日复一日，我的成绩渐入佳境。当然，我转笔的技术也越来越高超。

后来我长大了些。我和暮渊经常在完成学习任务之后，一人一支笔，做同一套转笔动作，比赛谁完成的速度最快。

当然，暮渊每次都是第一。

暮渊是我枯燥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我只有组织分配给我的搭档，暮渊。

他陪伴我走过了整个童年和青春。我甚至早已分不清自己对暮渊的感情究竟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

而无论是什么情，都是特工的大忌。因为只有无情无欲的特工，才能没有顾虑、无所畏惧。

我曾问过暮渊，要不要跟我一起走，我们逃离组织，去过普通人的生活。

是的，我想跟暮渊一起做一次普通人。无论颠沛流离还是被组织通缉。

我想好好体会那种作为普通人才有的情绪，我想探究作为普通人的自己对暮渊究竟是哪种情感。

但无论哪种情感，我想，无论生死，只要能跟暮渊在一起，我都会无怨无悔。

而暮渊只是揉了揉我的头顶，他说，要去出一项单人任务，让我等他回来之后再继续聊这个话题。

暮渊走了。最终我也没等到他再回来。

我甚至连他的遗体都没见到，就被组织委派了新的任务。

对组织而言，我们只是冷酷的杀人机器，不该有其他的情绪。

我不知道同桌为什么会那套转笔动作，也许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