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宿（27）

这次爆炸又给医院划下了悲催的一笔，第二日，案情如火势在网络上传开来。

震动如此之大的事件，想要隐瞒，并不是易事。

昨夜里，容易成为舆论中心的陈睚首先离开了现场。几乎整座医院的人听闻动静后陆续围观，甚至有人怕自己也会送命，直接逃离了医院。

本来作为救人圣地的医院，被一种如墓地般的阴森气氛给包裹了，平日里进入耳朵的再也不是温柔的慰问声，而是对这座医院议论纷纷。

他人替自己而死，这件事情也在姜淮也的心里留下了一个无法抹去的人生阴影。

此刻的气氛十分平静。没有往日愉悦的交谈，甚至连对案情一丁点儿的讨论也没有。

只有姜淮也在默默替林厌存处理着旧伤，像不相识的医生与病人。

不过场合没有一如既往在已经被划归于特异点的医院里，而是林厌存的家里，客厅中。

“这就是最后的处理了，只要没有大动作，等上一两周，伤口就会痊愈了。”

作业完的姜淮也整理着医疗箱，开口嘱咐道。

林厌存穿起衣服，用着有些散漫的眼神盯着还在整理的姜淮也。

他压抑着面容，陡然变成了一个无趣的青年。俊秀的脸庞也被这种微妙的感觉擦拭掉，让人忍不住在他的头上猛敲一顿，可是林厌存没有这么做。

他们从小到大都一直在一条路上，生活态度几乎相反的两个人并没有分道扬镳，姜淮也从不计嫌与林厌存相互扶持，并驾齐驱，好似亲兄弟。可是林厌存从未觉得，自己值得，也从未觉得自己能比得上任何人。

但是这个时候，他才真正感觉到姜淮也是和自己在一条道上的人。

覆灭之道——

终于拥有这种同归感的他，却在脸上写出了无比的失落。

要是在他身上发生的这种糟糕的经历全部转移给自己该多好。

窜动着这种想法的林厌存，向姜淮也开了口，“槐叶。”

“怎么了？”姜淮也一声简单的应答，表情态度没有丝毫变化。

“对不起……”林厌存喃喃道。

只是这一声，终于令姜淮也笑了起来，虽然是无奈的浅笑，但林厌存也因此有稍许的开心。

“你又来了……”

“我只是感觉自己什么都没办到。”

林厌存转了目光，那种自省的眼神在姜淮也的目中浮现过无数次。

“嗯。”姜淮也扭过头，不想让林厌存发现自己的悲伤神情。

“你的确什么都没办到。可是对你自己来说，你什么都办到了。”

话语十分模糊，但林厌存却清晰的明白这个意思。

倘若昨晚，死的是姜淮也，那林厌存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可结果死的是别人，在决定赴死的姜淮也面前的别人，被林厌存与陈睚阻拦后居上的别人。

这样，姜淮也就永远无法原谅自己。

但是只要姜淮也平安无事，林厌存就已经满足了。

林厌存觉得姜淮也比起恨自己，更应该恨他，亦或者陈睚，又或者两者。

“要怪就怪我吧。”林厌存沉思一番后，说道。

又是这种什么错误都想往自己身上揽的态度，明明任何想要做的事情都无法完整。

姜淮也旋即怒了，“我说你也适合而止吧。”

声音不是很大，但却如荆棘，刺入耳中，刺入心脏。

这是第一次，姜淮也对林厌存带有怒气。

林厌存却稍微觉得舒畅了。

他突然浮起笑容，一个很标致的开朗笑容，就好像世间的阳光全部涌入，任何人间疾苦都被驱散。

“并没有你的人生经历很困难，你就必须痛苦的道理！”

林厌存十分正气地大声说。

可是这仍然无法拨动姜淮也的一点情绪。

林厌存